韩蛰盘膝而坐,皱了皱眉,却忍不住回味梦里的滋味。

她的面庞声音占有脑海,入魔似的。

衣裳被雨泡得湿透,就连铠甲都比平时沉重了几分,韩蛰敏捷脱了,另换了件枯燥衣裳,盘腿坐在案前,拿出张空着的纸。

风吹得雨丝斜落,韩蛰抬目望远,刚硬的心被柔润细雨垂垂泡软。

韩蛰冷冷看了晁松一眼,唤帐外军士入内。

相府的峥嵘屋宇罩在薄雾里,厨房外青烟腾起,他走出来,就见令容站在灶台边叮咛红菱将佐料加到香喷喷的汤里。锅中热气腾腾,她的脸颊都像是蒸红了,柔润如水。

这便充足了。韩征当时疾冲去救,自远处敞亮的火光里眼睁睁看着韩墨被重伤,彼时的场景深切脑海,那人的面孔也很清楚。晓得他身份位置,要射杀复仇,便不算太难。

韩征眸色更沉,剑鞘重重一点,几乎让晁松堵塞。

韩蛰回到营地时,雨势正浓。他浑身都被暴雨渗入, 衣甲和剑上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洁净, 铠甲下的衣裳也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很不舒畅。那张惯常阴沉冷厉的脸上也被雨浇得冰冷, 通俗的眼底墨色翻滚。

连日劳累,数番苦战,他又不是铁打的身子,精力稍稍松弛,躺在地铺上,沉甜睡去。

韩蛰尚未开口,韩征已冷声道:“将他腿上肉削了,看他能不能撑畴昔。”

像是她柔嫩的声音笑容,等闲闯到内心。

他并不熟谙韩墨,当日活捉重伤,只是看那人的官服上绣着麒麟,鉴定是朝堂高官。他曾楚州参军,目睹军中弊端丛生,难展抱负,自是恨透了都城里那些高官厚禄却只会剥削百姓之人,故而放纵部下行凶。厥后官兵败退,晁松才传闻韩墨受伤的事,得知他的身份。

“岳县。”

万事安好,勿念。

俘获的敌兵自有人去措置,他同韩征入帐, 中间唯有亲信跟从。

“嗯。”韩蛰冷然点头。

醒来时天气暗淡,外头雨声已小了,却从暴雨转为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帐篷顶。

她独守空闺,对韩蛰毕竟顾虑,前几日去卧梵刹时,还特地佛进步香,祈求韩蛰安然,方才也从杨氏口中得知很多近况。

韩蛰豁然起家,快步走至帐外,细雨昏黄,暮色沉沉。

晁松熬不过,抽了口寒气,低声道:“是我表兄……”

军士报命,叫人过来审判。

那军士是从锦衣司调过来的,技艺没得说,审判的本领也不差,专为对于俘虏的敌将。他拱手报命,又稍稍游移,“留下性命吗?”

他翻身坐起,揉了揉眉心。

“当日我亲眼所见――那是谁!”韩征声色俱厉,神情骇人。

韩蛰敏捷写罢,不急着寄出,封起来搁着,躺在地铺上。

回到银光院一瞧,那上头笔迹劲拔,唯有六个字――

他极力后退,道:“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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