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殿外也比平常热烈了很多。
宫门处殿宇甚少,天气阴沉,十数步外两小我并肩走来,确切范自鸿和尚政。两人明显是刚下值,腰间佩刀不见踪迹,羽林卫的甲胄也都脱了,只穿长衫。
太夫人过世已有将近半年,韩家虽还在孝期,却也无需忌讳。婆媳俩被管事宫人引入内殿,隔着两重珠帘,对甄皇后纳首而拜。叩拜罢了,甄皇后笑吟吟地命人起家,请她二人近前。
范自鸿并未讳饰,点头承认。
渐近宫门,走在前面的高阳长公主俄然缓了脚步,看向侧旁。
“长公主谈笑。”范自鸿收回目光,“瞧上谁,也不会瞧上韩家的人。”
杨氏当然不惧,却也不想徒生是非,是以随行的人比平常加了很多,除了飞鸾飞凤外,另有两名平常保护杨氏出行的精干妙手,走在仆妇之前。
“承蒙娘娘顾虑,统统都好。”
……
“不是私交,就是私仇。”高阳长公主挑眉。
永昌帝虽昏聩,也在欢爱情浓时哄过范贵妃,但先前为甄皇后的子嗣闹出那样大的阵仗,且他本就期盼中宫得子将来为他分忧,是以孩子出世后,经甄嗣宗一提,不待满月,便封了太子,营出个喜气氛围。
现在冯璋节节败退,那河阴节度使虽是碌碌之辈,招讨使韩蛰倒是个硬钉子,虽稀有次极惨烈的战事,却所向披靡。这等情势下,有些人对冯璋降而复叛,反倒减弱冯璋权势,更难抵当。
满月未足的孩子,虽是龙种,跟旁人家的也没多大分歧,瞧着不算都雅。不过太病院和御膳房服侍得经心,甄皇后养胎时胖了很多,那孩子也胖嘟嘟的,倒甚是灵巧喜人。明黄锦缎的襁褓里,小婴儿睡得正熟,又嫩又小的手探出来,极是敬爱。
令容瞧着那近乎宝蓝的外裳,虽绣工精绝,装潢繁丽,跟她的面貌确切不相称。
“病倒是病愈了,只要点小咳嗽。”尚政稍侧身姿,神态恭敬而不疏离。
杨氏和令容入宫时,走的是女眷惯常出入的西华门。
银光院北侧有十几株银杏, 富强树叶早已转为纯黄, 甚是都雅。昨晚一场寒雨,吹了半宿的风, 凌晨令容出门时,就见那满树黄叶多数都干枯, 铺了满地, 树干半秃,映托红墙。
……
杨氏瞧了半晌,眼底倏然浮起些许黯色,不忍心多瞧,只昂首笑望甄皇后。
令容想到今后篡权夺位的事,内心一叹。
杨氏将范自鸿打量半晌后收回目光,向高阳长公主道:“民妇另有事在身,先行一步,请长公主意谅。”
婆媳二人徐行上前,端方拜见。
阿谁让都城闻风丧胆的人,他确切想会会。
“都好。”杨氏认得他,含笑点头,“传闻令堂前阵子抱恙,因忙着没能去看望,现在病愈了吗?”
按说范贵妃宠冠后宫,最该清楚永昌帝的色胚本性,范香长相不差,又合法妙龄,这般打扮起来,盈盈美人如含苞待放的花,就不怕被永昌帝打歪主张?
都城入了冬,气候便日趋转寒。
“又胡说, 这些都有规制, 哪是随便改的。”杨氏笑嗔。
先前范贵妃得宠放肆,压得中宫步步让步,现在没了田保调拨作怪,又添永昌帝期盼已久的太子,甄皇后处境突然好了很多,气色都与平常分歧。
见到高阳长公主,两人各自施礼。
范自鸿神情微动,朝她瞧畴昔。
幸亏根柢里并非十四岁的无知少女,加上身材高挑苗条,双眸沉寂地立在那儿,倒也有些诰命夫人的架子了。
宫门处有禁军保卫,范自鸿除非吃熊心豹子胆,不然也不敢在此处肇事。而宫门外另有飞鸾飞凤、杨氏带的保护,范自鸿孤身一人,令容倒也不怕他,迎着他目光不闪不避,面无神采地轻飘飘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