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飞雪至贺兰山守灵已有一年风景,一年来,她在誊写佛经之余,亦勤修刀法,算是略有小成。绝尘同她过招,竟竭力胜出。
“我明日祭拜完父母便会分开西夏。”她淡淡道。
冷飞雪被问得哑口无言。
……
那一刻她似是想开了,生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三年罢了。而她与赵洛寒,二人之间,隔着的不但是垒垒碑冢,不但是近二十年的国仇家恨。更可骇的是相互没法化解的猜忌,是看似夸姣却随时随地都会发作的心结,是心与心的冷淡,远到终其平生也没法填平的通天鸿沟。她清楚的晓得,不管如何,再也回不去了。阿谁疼她的轩主,阿谁骂她的轩主,阿谁允她一世婚约的轩主,毕竟还是离她而去。
她干笑数声,将那血玉扳指取下放在桌上。她冷言道:“请皇上另寻高超。”
次年,即西夏元德六年、金天会二年正月,西夏向金奉表称藩。三月,夏主李乾顺遣使臣正式向金上誓表称藩。不久,金赐西夏誓诏,同意其称藩。
“部属平生只做一件事,便是练武杀人,”他道,“郡主不过闲来练练刀,如何能比得。”
进宫后,李乾顺见太子重伤,勃然大怒,下旨定要将赵洛寒擒住碎尸万段。冷飞雪闻言,心下一恸,面色一沉。
“好大的胆量,你们凭甚么拦我!”但听一声少年痛斥,堆栈门被踹开。
李乾顺对冷飞雪道:“大宋恶贼赵洛寒十多年前利诱璠玙公主,破解‘千愁谷’入谷密道,率宋贼攻陷‘光荣堂’。你的父亲瑾王、你的母亲瑾王妃双双被宋贼殛毙,就连你的亲姑姑璠玙公主亦受其扳连,白白受了十六年监狱之苦。此人残害你父母双亲,与我大夏王朝有血海深仇。现在他又害我太子,此等阴狠之人,你说该不该杀?”
她随他翩然落地,满满一地的死士皆剑拔弩张,却不敢轻举妄动。
冷飞雪讷讷道:“可他于我有恩,我已经放下仇恨,我不会杀他……”
堆栈外又涌入多量死士,赵洛寒双眉微锁,自知本日凶多吉少。他忽地纵身飞上屋檐,以手扣住冷飞雪的咽喉,冲一干死士淡淡道:“让开。”
赵洛寒手起刀落,将刀尖刺入一人胸膛,那人随即吐血而亡。
李仁爱挣开皇后,扑向赵洛寒,拦腰抱住他。赵洛寒被这半大小孩缠住,手里的刀止在半空,绝尘趁机攻他背后。
“臣插手皇后、太子。”绝尘躬身见礼。
那李仁爱不但不放手,反从袖中摸出一柄鹰头金刀,咬牙往赵洛寒身上扎去。李仁爱背对冷飞雪,冷飞雪并未看到他暗中刺刀之举。与此同时,绝尘用了尽力将剑送入赵洛寒后背,冷飞雪还没来得及反应,但见赵洛寒吐出一口黑血,随即将李仁爱往外一抛,挥刀旋身朝绝尘和一干死士砍去。
李仁爱被耶律南仙拉住,一步步退到死士们身后。
冷飞雪淡淡道:“还不是输给了你。”
绝尘见她苦闷,心生怜意,常寻她说话解闷。她亦不承情,对他格外冷酷。绝尘不觉得意,仍然每日同她搭讪。闲扯了那么多,她唯记得绝尘说了一句话,那句话令她的心突然寂灭。
冷飞雪当即被两名内侍抬出皇宫,塞进马车,由绝尘亲身驾车,直往贺兰山东麓王陵去。
“不是的,轩主!不是我,我怎会要你性命!”她语无伦次,情急之下竟不知如何解释。她正欲脱手互助,却被绝尘点了穴道,她转动不得,却又开不了口,急得眼泪直掉,心中只念赵洛寒不要怪错了她。
之前她顾念血脉亲情,被他好语相哄,心便软了;可现在她目睹这报酬了江山社稷全然不顾亲情道义,垂垂明白身在皇家,亲情永久臣服于权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