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壑倏然转头,右手一把扣住他的脖颈,用力掐紧,咬牙道:“你说甚么?昏君!”
王壑令两边军士都留在殿外,他和赵朝宗带人押着嘉兴帝出来,到供奉先帝牌位的夹室。
他忙展开来瞧。
“你不欠先帝,你欠我的!”
至于她身后——
王壑默不出声地扑灭一捆巨香,往三足白玉龙纹香炉内插去。部下一用力,那香炉“哐啷”一声,翻倒了。
龙禁卫们只好退后。
这是保全她和嘉兴帝君臣之间情分的独一体例。若她伉俪的死能让皇上释去心结,并保全王家,也算是死得其所;她也算不孤负先帝临终嘱托,不负忠义。
太后再也顾不得了,带着龙禁卫就冲要进寝殿。
嘉兴帝手软,竟没接住。
……
到那边,他表示赵朝宗松开嘉兴帝,他本身也整肃衣冠,安定表情,向神龛恭敬以对。
王壑一愣,这如何回事?
他听父亲说过很多先帝的事,对先帝很恭敬。撇开君臣纲常不提——这点被他疏忽了——单以父辈们的交谊来讲,当着人家老子的牌位杀儿子,仿佛有些不刻薄。
嘉兴帝至此,心中恨意和惭愧达到顶点,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洗不尽这热诚:大靖向来没有哪一任帝王,被臣子——不,王壑连个功名都没有,并不是臣子,只是白丁——押送到此,完整颠覆了君臣纲常。
王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倾倒的香炉下,暴露一角纸折,忙抽了出来。
贰心虚瞥了先帝牌位一眼。
正在这时,内里传来高喝:“太后驾到——”
孩子长大,总要罢休。
她孤负了先帝临终嘱托,现在,她与新帝君臣之间嫌隙日深,已是行到山穷水尽处,却没法破开这局面。
梁心铭在奏章中道:
夹室内设神椅、香案、床榻、褥枕等,先帝的牌位就安设在褥上;嘉兴帝被赵朝宗摁跪在牌位前,对着那牌位颤声泣道:“父皇,这就是你给儿臣留的辅政大臣!算计儿臣的江山,算计儿臣的性命……”
赵朝宗吓坏了,“哥?”
赵朝宗忽道:“哥,这是甚么?”
王壑俄然把奏章塞给他,“昏君,你看细心了!”
都是梁心铭!
胡齊亞端起水枪对准太后,杀气腾腾道:“站住!不然小爷部下不包涵!再往前一步,杀了昏君!”
眼看他两眼上翻,赵朝宗心慌起来,结巴道:“哥,你、你不说不杀他么?这、这处所……”
也是来告终恩仇的。
途中,她又下了两道懿旨:一是持她手谕,往朱雀王府传旨救驾;一是持她凤令,出城往京郊西大营霍非处寻求援兵。她是无权调兵的,情急之下,死马当活马医,等见了天子再请圣旨,持兵符调兵。
他也信赖王壑,既说不杀他,便不会出尔反尔,再说这么对峙下去也不是个事,不如迟延半晌,也许情势就有了转机,各方勤王护驾的人也该来了。
陈太后是闻声皇宫爆炸声,急令人检察究竟,得知乾元殿被轰,忙调集宫内龙禁卫赶来救驾。行至太极门,遇见败退的龙禁卫,见唐机被轰隆弹重创,昏倒不醒;而那会子叛军却未乘胜追击,太后警悟不对。等问明天子在太庙出亡,心中不安,仓猝清算残存的龙禁卫,又汇合了从西门赶来的尉迟琛的人马,吃紧赶往太庙救济。
她感念先帝知遇之恩,虽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然检验平生,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本身死不敷惜,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家被抄家灭族。
“是吗?这香炉腿断了。”
到此,众皆屏息庄严。
嘉兴帝毫不逞强地盯归去。
赵朝宗拾起来放在他手上。
今后,就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