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壑令两边军士都留在殿外,他和赵朝宗带人押着嘉兴帝出来,到供奉先帝牌位的夹室。
“你不欠天下人,你欠我!”
进,进不得;退,退不得。
她孤负了先帝临终嘱托,现在,她与新帝君臣之间嫌隙日深,已是行到山穷水尽处,却没法破开这局面。
人死如灯灭。
这是一种极冲突的表情:他对先帝心胸感激和崇拜,看在先帝份上,他本该襟怀开阔些,就算仇恨嘉兴帝,也不该起兵造反,更不该攻打皇城。
都是王亨!
怪不得香炉会倒。
“你不欠新帝,你欠我的!”
这奏章,夺去他最后的但愿。
嘉兴帝至此,心中恨意和惭愧达到顶点,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洗不尽这热诚:大靖向来没有哪一任帝王,被臣子——不,王壑连个功名都没有,并不是臣子,只是白丁——押送到此,完整颠覆了君臣纲常。
这是保全她和嘉兴帝君臣之间情分的独一体例。若她伉俪的死能让皇上释去心结,并保全王家,也算是死得其所;她也算不孤负先帝临终嘱托,不负忠义。
嘉兴帝有力挣扎,以目诘责:“你敢弑君?!”
是一本奏章,上书:
两人唇枪舌剑,相互指责。
嘉兴帝也瞥见了,想伸手来拿。他是天子,这奏章不该让他看吗?王壑的确胆小包天!然他连跪着尚且不稳,更不要说抢东西了,只好干看着。心中对梁心铭的仇恨更加深一层:甚么事如许装神弄鬼?放着他这活生生的天子不奏,却给先帝上奏,清楚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们也曾在心中质疑过嘉兴帝,但是王壑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他们能接管的。眼下这情势,到底该何去何从?
今后,就看天意了!
孩子长大,总要罢休。
这是八月一日那天,梁心铭去西北边关前,特地向嘉兴帝请旨,说此去西北恐激发战事,故要去太庙告祭。这奏章就是那天写的,向先帝请罪,也是告别。
“那是父皇大怒了!”
一到太庙,便瞥见两军对峙。
赵朝宗吓坏了,“哥?”
陈太后是闻声皇宫爆炸声,急令人检察究竟,得知乾元殿被轰,忙调集宫内龙禁卫赶来救驾。行至太极门,遇见败退的龙禁卫,见唐机被轰隆弹重创,昏倒不醒;而那会子叛军却未乘胜追击,太后警悟不对。等问明天子在太庙出亡,心中不安,仓猝清算残存的龙禁卫,又汇合了从西门赶来的尉迟琛的人马,吃紧赶往太庙救济。
王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倾倒的香炉下,暴露一角纸折,忙抽了出来。
也是来告终恩仇的。
王壑翻开奏章,默念。
正在这时,内里传来高喝:“太后驾到——”
思来想去,唯有以身报国。
“你不欠先帝,你欠我的!”
王壑一愣,这如何回事?
胡齊亞端起水枪对准太后,杀气腾腾道:“站住!不然小爷部下不包涵!再往前一步,杀了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