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渔虽知听得个囫囵吞枣,但心中却感觉这赵元朗有几分见地,对他也刮目相看。
“‘太宗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当今天下大乱,战乱比年,百姓痛苦,若能有汉高祖一样集贤明与仁慈于一身的君王出世,当解民苦......”
楚渔裹着袄子进屋,屁股还没坐热,又出了门。
“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不饿么?要不要下去吃点啊!这个天来碗羊肉汤可暖了。”
“这小丫头是真饿了。”
赵元朗手里端着碗面头,呲溜呲溜吃得也极其豪放。
宁姑一拍大腿:“你这小丫头,睡胡涂了吧!这里但是丹阳耶,到宣城如何着也得一天路程吧。再说你和你那朋友约的中午三刻,现在都要酉时三刻了。你那朋友只要脑筋不胡涂的话,也不会大雪天站那傻等你吧。”
一根羊骨头竖在碗中心,看起来是羊小腿,上头还飘了几片葱花,楚渔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端起碗,咕噜咕噜喝了半碗,又抓起那根羊小腿来啃。
篝火照得楚渔一张俏脸粉扑扑,她这几年在师父的教诲下,学问大有长进,一听便知赵元朗的话出自于吴兢的《贞观政要》,大抵讲的是君王治民抢先治己,以身作则,不沉迷酒色,不被*节制。
“哎哟,小女人还害臊了。尿个床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妇人敏捷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洁净的被子。
宁姑又道:“我没说错吧,你那朋友等不到你,天然就回家了。”
妇人边换床单,边笑说:“这两套衣裳是我昨晚给你买的,你明天穿的衣裳又湿又脏,我给你换了,洗了晾在外边,还没干咧。”
“本来是文良叔和文昌叔啊,我叫小鱼,和它是本家。”楚渔笑着敲了敲桌上的腊鱼碗。
“唉,人不利,路上碰到一伙人估客,好不轻易逃出来,这一担搁,老娘气都咽好几次了。”楚渔头也不抬地说,她嘴巴里塞满了面条,发言有点含混不清。
楚渔换好衣服,翻开门时,宁姑恰好搬着个炉子出去。
楚渔捞起衣袖,作势就要擦眼泪,邻桌用饭的人也不约而同投来怜悯的目光,赵元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撇开了目光。
楚渔想也不想,拿起承担就要出门,却被宁姑抓住了。
其他的人也皆在当真听赵元朗阐发当前局势,缓和解百姓痛苦的办法,他们脸上闪现一种庄严的神采。
赵元朗则显得平静多了,多数时候是悄悄听着,只听到为君之道和治民之道时,颁发了一番定见。
楚渔嗯了声,低头吃面。
“小丫头,这会儿风叫得跟阎罗王催命一样,你这是要去哪呢?刚说你命大!”
中间的赵文良放下空碗,朝天大喊道:“小二,再来三碗牛肉面。”
一群大老爷们围在一起,就免不得要瞎侃一顿,上至昏君赃官,下至贩子故乡,都得义愤填膺,赵文良兄弟也是个爱打抱不平的性子,听到冲动处,又是挥拳又是拍掌。
楚渔看到她的承担就放在桌上,跟着一起的另有两套新衣裳。
“我娘跟我爹在开封开饭店。”
“那我明儿再去吧。”楚渔放下承担。
那一晚,楚渔一向在用心听他们发言,直至门外下起飘飘然的雪花,健壮的木头烧成一堆黑炭,热腾腾的余温垂垂散去,世人才各自回房。
“感谢大叔。”
两套衣裳,一套粉红,一套大红,这个宁姑还真对红/色/情有独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