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状元境,只见书店里贴了多少新封面,内有一个写道:“《历科程墨持运》。处州马纯上、嘉兴蘧马先夫同选。”杜少卿道:“这蘧马先夫是南昌蘧太守之孙,是我敝世兄。既在此,我何不出来会会他?”便同迟先生出来。蘧马先夫出来叙了世谊,相互道了些相慕的话。马纯上出来叙礼,问:“先生贵姓?”蘧马先夫道:“此乃天长殿元公孙杜少卿先生,这位是句容迟衡山先生,皆江南名坛魁首。小弟辈恨相见之晚。”吃过了茶,迟衡山道:“少卿兄要寻居停,此时不能久谈,要相别了。”同走出来,只见柜台上伏着一小我在那边看诗,指着书上道:“这一首诗就是我的。”四小我走过来,瞥见他中间放着一把白纸诗扇。蘧马先夫翻开一看,款上写着“兰江先生”。蘧马先夫笑道:“是景兰江。”景兰江抬开端来瞥见二人,作揖问姓名。杜少卿拉着迟衡山道:“我每且去寻屋子,再来会这些人。”
杜少卿回到河房,天气已晚。只见卢华士还在那边坐着,说道:“北门桥庄表伯闻声表叔来了,急于要会。明日请表叔在家坐一时,不要出门,庄表伯来拜。”杜少卿道:“绍光先生是我所师事之人。我因他不耐同这一班词客相聚,所之前日未曾约他,我正要去看他,怎反劳他到来看我?贤侄,你作速归去,打发人请安,我明日先到他家去。”华士应诺去了。
到家,娘子向他说道:“自你去的第二日,巡抚一差官,同天长县的一个门斗,拿了一角文书来寻,我回他不在家。他住在饭店里,日日来问,不知为甚事。”杜少卿道:“这又奇了!”正迷惑间,小厮来讲道:“那差官和门斗在河房里要见。”杜少卿走出去,同那差官见礼坐下。差官道了恭喜,门斗奉上一角文书来。那文书是拆开过的。杜少卿拿出来看,只见上写道:
杜少卿看了道:“李大人是先祖的弟子,原是我的世叔,以是荐举我。我如何敢当?但大人如此厚意,我马上摒挡起家,到辕门去谢。”留差官吃了酒饭,送他几两银子作盘程。门斗也给了他二两银子,打发先去了。
杜少卿到了陶红,在娄太爷柩前大哭了几次,拿银子做了几天佛事,超度娄太爷生天。娄家把很多亲戚请来陪。杜少卿连续住了四五日,哭了又哭。陶红一镇上的人,大家感喟,说:“天长杜府刻薄。”又有人说:“这白叟家为人必然非常好,以是杜府才如此尊厚酬谢他。为人须像这个白叟家,方为不愧。”杜少卿又拿了几十两银子交与他儿子、孙子,买地安葬娄太爷。娄家一门,男男女女都出来拜谢。杜少卿又在枢前恸哭了一场,方才返来。
当下清算了行李,带着王胡子同小厮加爵过江。王胡子在路见不是事,拐了二十两银子走了,杜少卿付之一笑,只带了加爵过江。到了仓巷里外祖卢家,表侄卢华士出来迎请表叔出来,到厅上见礼。杜少卿又到楼上拜了外祖、外祖母的神主。见了卢华士的母亲,叫小厮拿出火腿、茶叶土仪来送过。卢华士请在书房里摆饭,请出一名先生来,是华士本年请的业师。那先生出来见礼,杜少卿让先生首席坐下。杜少卿叨教:“先生贵姓?”那先生道:“贱姓迟,名均,字衡山。叨教先生贵姓?”卢华士道:“这是门生天长杜家表叔。”迟先生道:“是少卿?先生是海内英豪,千秋快士。只道闻名不能见面,何图本日相逢高贤!”站起来,重新见礼。杜少卿看那先生细瘦,通眉长爪,双眸炯炯,知他不是庸流,便也一见仍旧。吃过了饭,提及要寻屋子来住的话,迟衡山喜出望外,说道:“先生何不竟寻几间河房住?”杜少卿道:“这也极好。我和你借此先去看看秦淮。”迟先生叫华士在家好好坐着,便同少卿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