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年,祁太公说:“尊翁在日,当初替你定下的黄府上的婚事,现在也该娶了。”当时就把当年余下十几两银子馆金,又借了来岁的十几两银子的馆金,合起来就娶了亲。佳耦两个,仍旧借住在祁家。满月以后,就去到馆。又做了两年,积累了二三十两银子的馆金,在祁家中间寻了四间屋搬出来住,只雇了一个小小厮。虞博士到馆去了,这小小厮每早到三里路外镇市上买些柴米油盐小菜之类,回家与娘子度日。娘子生儿育女,身子又多病,馆钱不能买医药,每日只吃三顿白粥,厥后身子也垂垂好起来。虞博士到三十二岁上,这年没有了馆。娘子道:“本年如何?”虞博士道:“无妨。我自从出来坐馆,每年约莫有三十两银子。借使那年正月里说定只得二十几两,我内心焦不敷,到了那四蒲月的时候,少不得又添两个门生,或是来看文章,有几两银子补足了这个数。借使那年正月多讲得几两银子,我内心欢乐道:‘好了,本年多些。’偏家里遇着事情出来,把这几两银子用完了。可见有个必然,不必管他。”
这虞博士三岁上就丧了母亲,太翁在人家教书,就带在馆里,六岁上替他开了蒙。虞博士长到十岁,镇上有一名姓祁的祁太公包了虞太翁家去教儿子的书,宾主甚是相得。教了四年,虞太翁抱病归天了。临危把虞博士托与祁太公,此时虞博士年方十四岁。祁太公道:“虞小相公比人家统统的孩子分歧,现在先生归天,我就请他做先生教儿子的书。”当下写了本身祁连的名帖,到书房里来拜,就带着九岁的儿子来拜虞博士做先生。虞博士自此总在祁家教书。
当时恰是三月半气候,两边岸上,有些桃花、柳树,又吹着微微的顺风,虞博士内心镇静。又走到一个僻静的地点,一船鱼鹰在河里捉鱼。虞博士伏着船窗子看,忽见那边岸上一小我跳下河里来。虞博士吓了一跳,忙叫船家把那人救了起来。救上了船,那人淋淋漓漓一身的水。幸得气候尚暖,虞博士叫他脱了湿衣,叫船家借一件干衣裳与他换了,请进船来坐着,问他因甚寻这短见。那人道:“小人就是这里庄农夫家,替人家做着几块田,收些稻,都被地主斛的去了,父亲抱病死在家里,竟不能有钱买口棺木。我想我如许人还活活着上做甚么,不如寻个死路!”虞博士道:“这是你的孝心,但也不是寻死的事。我这里有十二两银子,也是人送我的,不能一总给你,我还要留着做几个月川资。我现在送你四两银子,你拿去和邻居亲戚们说说,天然大师相帮。你去殡葬了你父亲,就罢了。”当下在行李里拿出银子,称了四两,递与那人。那人接着银子,拜谢道:“仇人贵姓大名?”虞博士道:“我姓虞,在麟绂村住。你作速摒挡你的事去,不必尽管发言了。”那人拜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