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互助,真耽式好之情;朋友交推,又见同声之谊。
一起到了家里。汤镇台拜过了祖宗,安设了行李。他那做高要县知县的乃兄已是告老在家里。老弟兄相见,相互欢乐,连续吃了几天的酒。汤镇台也不到城里去,也不会官府,只在临河上搆了几间别墅,左琴右书,在内里读书教子。过了三四个月,瞥见公子们做的会文,内心不大欢乐,说道:“这个文章,如何得中!现在趁我来家,必要请个先生来经验他们才好。”每日迟疑这一件事。
那一日,门上人出去禀道:“扬州萧二相公来拜。”汤镇台道:“这是我萧世兄。我会着还认他不得哩。”赶紧教请出去。萧柏泉出去见礼。镇台见他美如冠玉,衣冠儒雅,和他施礼奉坐。萧柏泉道:“世叔恭喜回府,小侄就该来存候。因这些时,南京翰林侍讲高老先生乞假回家,在扬州过,小侄陪了他几时,以是来迟。”汤镇台道:“世兄恭喜入过学了?”萧柏泉道:“蒙前任大宗师考补博士弟子员。这领青衿不为稀少,却喜小侄的文章前三天满城都传遍了,公然蒙大宗师赏鉴,可见甄拔的不差。”汤镇台见他说话聪明,便留他在书房里用饭,叫两个公子陪他。到下午,镇台本身出来讲,要请一名先生替两个公子讲举业。萧柏泉道:“小侄迩来有个看会文的先生,是五河县人,姓余名特,字有达。是一名明经先生,举业实在好的。本年在一个盐务人家做馆,他不甚对劲。世叔若要请先生,只要这个先生好。世叔写一聘书,着一名世兄同小侄去会过余先生,便能够同来。每年馆谷,也不过五六十金。”
汤镇台听罢大喜,留萧柏泉住了两夜。写了聘书,即命至公子叫了一个草上飞,同萧柏泉到扬州去,往河下卖盐的吴家拜余先生。萧柏泉叫他写个晚生帖子,将来进馆,再换弟子帖。大爷说:“半师半友,只好写个‘同窗晚弟’。”萧柏泉拗不过,只得拿了帖子,同到那边。门上传进帖去,请到书房里坐。只见那余先生头戴方巾,身穿旧宝蓝直裰,脚下朱履,白净面皮,三绺髭须,远视眼,约有五十多岁的风景。出来同二人作揖坐下,余有达道:“柏泉兄,前日往仪征去,几时返来的?”萧柏泉道:“便是到仪征去看敝世叔汤大人,留住了几天。这位就是汤世兄。”因在袖里拿出汤大爷的名帖递过来。余先生接着看了,放在桌上,说道:“这个如何敢当?”萧柏泉就把要请他做先生的话说了一遍,道:“今特来奉拜,如蒙台允,即送书金过来。”余有达笑道:“老先生大位,公子高才,我老朽无能,岂堪为一日之长?容考虑再来奉覆罢。”两人告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