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须,吃完了茶,余大先生进馆去了。姚五爷起家道:“我去逛逛再来。”唐二棒椎道:“你本日出去,该说在彭老二家吃了饭出来的了。”姚五爷笑道:“本日我在这里陪先生,人都晓得的,不好说在别处。”笑着去了。
当下行了一个“欢愉喝酒”的令,行了半夜,大师都吃醉了。成老爹扶到房里去睡。打灯笼送余大先生、唐二棒椎、姚五爷归去。成老爹睡了一夜,半夜里又吐,吐了又屙屎。不等天亮,就叫书房里的一个小小厮来扫屎,就悄悄向那小小厮说,叫把管租的管家叫了两个出去。又鬼头鬼脑,不知说了些甚么,便叫请出大爷来。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又坐了一会,唐二棒椎道:“老华,我正有一件事要来就教你这通古学的。”虞华轩道:“我通甚么古学?你拿这话来笑我。”唐二棒椎道:“不是笑话,真要就教你。就是我前科幸运,我有一个嫡侄,他在凤阳府里住,也和我同榜中了,又是同榜,又是同门。他自从中了,未曾到县里来,现在来祭祖。他昨日来拜我,是‘门年愚侄’的帖子。我现在回拜他,可该用个‘门年愚叔’?”虞华轩道:“如何说?”唐二棒椎道:“你莫非未曾闻声,我舍侄同我同榜同门,是出在一个房师房里中的了。他写‘门年愚侄’的帖子拜我,我可该还是还他?”虞华轩道:“我莫非不晓得同着一个房师叫做同门?但你方才说的‘门年愚侄’四个字,是大话,是梦话?”唐二棒椎道:“怎的是梦话?”虞华轩仰天大笑道:“从古至今也没有如许奇事。”唐二棒椎变着脸道:“老华,你莫怪我说。你虽世家大族,你家发过的老先生们离的远了,你又未曾中过,这些宦海上来往的仪制,你想是一定晓得。我舍侄他在京里不知见过多少大老,他这帖子的款式必有个来源,莫非是混写的?”虞华轩道:“你长兄既说是该如许写,就如许写罢了,何必问我!”唐二棒椎道:“你不晓得,等余大先生出来用饭,我问他。”
伶人吹打已毕,奉席让坐。伶人上来参堂,庄非熊起家道:“本日因各位老先生到舍,晚生把梨园榜上驰名的十九名都传了来,求各位老先生每人赏他一出戏。”虞博士问:“如何叫做‘梨园榜’?”余大先生把昔年杜慎卿这件风骚事,述了一遍,世人又大笑。汤镇台向杜少卿道:“令兄已是铨选部郎了。”杜少卿道:“恰是。”武正字道:“慎卿先生此一番评骘,可云至公至明。只怕立朝以后,做主考房官,又要目迷五色,何如?”世人又笑了。当日吃了一天酒。做完了戏,到傍晚时分,世人散了。庄濯江寻妙手丹青画了一幅“登高送别图”,在会诸人,都做了诗。又各家移樽到博士斋中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