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儒林外史 > 第76章 病佳人青楼算命呆名士妓馆献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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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日,三公子同九公子来河房里告别,门口下了肩舆。陈木南迎进河厅坐下。三公子道:“老弟,好久不见,风采一发俶傥。姑母归天,愚表兄远在京都,未曾亲身记念。几年来学问更加赅博了。”陈木南道:“先母去世,三载不足。弟因驰念九表弟笔墨相好,以是来到南京,朝夕就教。今表兄荣任闽中,贤昆玉同去,愚表弟倒觉失所了。”九公子道:“表兄若不见弃,何分歧到漳州?长途当中,倒感觉颇不孤单。”陈木南道:“原也要和表兄同业,因在此地另有一两件小事,俟两三月以后,再到表兄任上来罢。”九公子随叫家人取一个拜匣,盛着二百两银子,送与陈木南收下。三公子道:“专等老弟到敞署逛逛,我那边另有事要相烦帮衬。”陈木南道:“必然来效力的。”说着,吃完了茶,两人告别起家。陈木南送到门外,又随坐肩舆到府里去送行。一向送他两人到了船上,才告别返来。

正说着,门外敲的手磬子响。虔婆出来看,本来是延寿庵的师姑本慧来收月米。虔婆道:“阿呀,是本老爷。两个月不见你来了,这些时,庵里做佛事忙?”本师姑道:“不瞒你白叟家说,本年运气低,把一个二十岁的大门徒前月死掉了,连观音会都没有做的成。你家的相公娘好?”虔婆道:“也常时三好两歹的。亏的承平府陈四老爷照顾他。他是国公府里徐九老爷的表兄,常时到我家来。偏生的聘娘没造化,心口疼的病发了。你现在出来看看。”本师姑一同走进房里。虔婆道:“这便是国公府里陈四老爷。”本师姑上前打了一个问讯。金修义道:“四老爷,这是我们这里的本师父,极有道行的。”本师姑见过四老爷,走到床面前来看相公娘。金修义道:“方才说要禳解,何不就请本师父禳解禳解?”本师姑道:“我不会禳解,我来看看相公娘的气色罢。”便走了来,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聘娘本来是认得他的,本日昂首一看,却见他黄着脸,秃着头,就和前日梦里揪他的师姑一模一样,不觉就烦恼起来。只叫得一声“多劳”,便把被蒙着头睡下。本师姑道:“相公娘内心不耐烦,我且去罢。”向世人打个问讯,出了房门。虔婆将月米递给他。他左手拿着磬子,右手拿着口袋去了。

瞎子摸了过来扯劝。丈人气的颤呵呵的道:“先生,如许不成人!我说说他,他还拿这些混账话来承诺我,岂不成恨!”陈和甫儿子道:“老爹,我也没有甚么混账处。我又不吃酒,又不打赌,又不嫖老婆。每日在测字的桌子上还拿着一本诗念,有甚么混账处?”丈人道:“不是别的混账,你放着一个老婆不养,只是累我,我那边累得起!”陈和甫儿子道:“老爹,你不喜女儿给我做老婆,你退了归去罢了。”丈人骂道:“该死的牲口!我女儿退了做甚么事哩?”陈和甫儿子道:“任凭老爹再嫁一个半子罢了。”丈人大怒道:“瘟奴!除非是你死了,或是做了和尚,这事才行得!”陈和甫儿子道:“死是一时死不来,我明日就做和尚去。”丈人愤怒忿的道:“你明日就做和尚!”瞎子听了半天,听他两人说的都是“堂屋里挂草荐——不是话”,也就不扯劝,渐渐的摸着归去了。

才进了来宾楼门,闻声内里弹的三弦子响,是虔婆叫了一个男瞎子来替女人算命。陈木南把人参、黄连递与虔婆,坐下听算命。那瞎子道:“女人本年十七岁,大运交庚寅,寅与亥合。合着时上的朱紫,该有个朱紫星坐命。就是四正有些倒霉,吊动了一个计都星在内里作扰,有些啾唧不安,却不碍大事。莫怪我直谈,女性命里犯一个华盖星,却要记一个佛名,应破了才好。将来从一个朱紫,还要戴凤冠霞帔,有太太之分哩。”说完,横着三弦弹着,又唱一回,起家要去。虔婆留吃茶,捧出一盘云片糕,一盘黑枣子来,放个小桌子与他坐着。丫头斟茶,递与他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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