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门外敲的手磬子响。虔婆出来看,本来是延寿庵的师姑本慧来收月米。虔婆道:“阿呀,是本老爷。两个月不见你来了,这些时,庵里做佛事忙?”本师姑道:“不瞒你白叟家说,本年运气低,把一个二十岁的大门徒前月死掉了,连观音会都没有做的成。你家的相公娘好?”虔婆道:“也常时三好两歹的。亏的承平府陈四老爷照顾他。他是国公府里徐九老爷的表兄,常时到我家来。偏生的聘娘没造化,心口疼的病发了。你现在出来看看。”本师姑一同走进房里。虔婆道:“这便是国公府里陈四老爷。”本师姑上前打了一个问讯。金修义道:“四老爷,这是我们这里的本师父,极有道行的。”本师姑见过四老爷,走到床面前来看相公娘。金修义道:“方才说要禳解,何不就请本师父禳解禳解?”本师姑道:“我不会禳解,我来看看相公娘的气色罢。”便走了来,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聘娘本来是认得他的,本日昂首一看,却见他黄着脸,秃着头,就和前日梦里揪他的师姑一模一样,不觉就烦恼起来。只叫得一声“多劳”,便把被蒙着头睡下。本师姑道:“相公娘内心不耐烦,我且去罢。”向世人打个问讯,出了房门。虔婆将月米递给他。他左手拿着磬子,右手拿着口袋去了。
过了一日,三公子同九公子来河房里告别,门口下了肩舆。陈木南迎进河厅坐下。三公子道:“老弟,好久不见,风采一发俶傥。姑母归天,愚表兄远在京都,未曾亲身记念。几年来学问更加赅博了。”陈木南道:“先母去世,三载不足。弟因驰念九表弟笔墨相好,以是来到南京,朝夕就教。今表兄荣任闽中,贤昆玉同去,愚表弟倒觉失所了。”九公子道:“表兄若不见弃,何分歧到漳州?长途当中,倒感觉颇不孤单。”陈木南道:“原也要和表兄同业,因在此地另有一两件小事,俟两三月以后,再到表兄任上来罢。”九公子随叫家人取一个拜匣,盛着二百两银子,送与陈木南收下。三公子道:“专等老弟到敞署逛逛,我那边另有事要相烦帮衬。”陈木南道:“必然来效力的。”说着,吃完了茶,两人告别起家。陈木南送到门外,又随坐肩舆到府里去送行。一向送他两人到了船上,才告别返来。
陈木南也随即回到寓所,拿银子叫长随赶着去换人参,换黄连。只见仆人家董老太拄着拐杖,出来讲道:“四相公,你身子又结健结实的,尽管换这些人参、黄连做甚么?我闻声这些时在外头憨顽。我是你的房东人,又如许大哥,四相公,我不好说的,自古道:‘船载的金银,填不满烟花债。’他们如许人家,是甚么有知己的!把银子用完,他就屁股也不朝你了。我本年七十多岁,看经念佛,观音菩萨听着,我怎肯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骗不说!”陈木南道:“老太说的是,我都晓得了。此人参、黄连,是国公府里托我换的。”因怕董老太韶刀,便说道:“恐怕他们换的不好,还是我本身去。”走了出来,到人参店里寻着了长随,换了半斤人参、半斤黄连,和银子就像捧宝的普通,捧到来宾楼来。
陈木南应诺了,出了门,带着两个长随回到下处。考虑没有钱用,又写一个札子叫长随拿到国公府里,向徐九公子再借二百两银子,凑着好用。长随去了半天,返来讲道:“九老爷拜上爷:府里的三老爷方从京里到,选了福建漳州府正堂,就在这两日内要起家上任去。九老爷也要同到福建任所,摒挡事件。说银子等明日来告别,自带来。”陈木南道:“既是三老爷到了,我去候他。”随坐了肩舆,带着长随,来到府里。传出来,管家出来回道:“三老爷、九老爷都到沐府里赴席去了。四爷有话说,留下罢。”陈木南道:“我也无甚话,是来特候三老爷的。”陈木南回到寓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