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范老太爷道：“有日我读《诗经》，读到这么一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刚才陈公子说我心忧，可否说说我心忧何事？”
姜仲心中猎奇，却也不好多问，洗耳恭听着。
姜仲告了座，这才看到范老太爷竟是赤着双足，在泉中肆意泡着。
周大进屋后，除范长丰坐着不动，几位掌柜都站起家见面，范长丰一听太爷要见客人，那里敢担搁，忙道：“那老周这就带着陈公子去见太爷吧，倒别让太爷久等了。”
“不过闲谈，但说无妨。”
“陈公子可有传闻我那葫芦孙儿？”
两人分开正屋大院，转上一个长长的游廊，一起前行，忽听一阵笑语，劈面走来几小我，一名打扮得素净夺目、金彩光辉的女子领着一群丫环，正笑着跟身边的一名美丽女人说话，只听那女人说：“您跟那萧女人两人才是棋逢着敌手，将碰到良才，嘴巴一样得短长。”
范府身为商圣世家，富可敌国，于文武并起的儒略大陆独树一帜，恰是烈火烹油，鲜花招锦，一派轰轰烈烈，但是他三个儿子，老迈长凯耽于声色，一味华侈高乐，有力掌家；老二长丰倒承了本身的朴实风格，且为人端方忠诚，三子中朴重第一，但是才调平平，虽靠好学苦读觉醒了文胆加身，但他为人机器不足，夺目不敷，守立室业尚且困难，更不消提开疆辟土；至于老三长龄，更是沉迷不老之术，整日介炼丹配药，几近痴狂，如何担当家业？
“如何？”
范老太爷闻言神采微变，长叹一声，喃喃自语：“何故为继？何故为继？”
这位周大管家名字就叫周大，是暮年跟着范老太爷的书童，这么多年熬下来，小书童成了范府大管家，因为是范老太爷身边最得力的人，连范家的三位老爷都让他三分，再晚一辈的范府嫡派孙辈乃至要叫他做“周爷爷”。是以，周大在范府的奴婢身份已经成了一种名分。
姜仲笑着脱了鞋袜，和范老太爷并排而坐，双脚也没入泉水中，只觉一股凉意敏捷满盈满身，通体为之一畅。
姜仲只好点头，心中暗道：“刚才见周大那样，真觉得老爷子有甚么了不得的急事找本身，现在过来了才晓得，越来是叫本身来陪他泡脚。”转念又想：“也是了，王扶摇说闲事前尚且七拐八绕，说半天收场白，何况这位买卖场上的老祖宗。”
……
范老太爷惊诧，继而哈哈大笑，笑中有苦楚之意，道：“公子知我。”
两人说着走到游廊绝顶，只见周大前面朝东拐了一个弯，走几步又向北转，穿过一个角门，上了一条南北通的通衢，大抵走了半盏茶的工夫，又是一座穿堂，周大微微回身请了一下：“这就到了。”
“公子这边请。”周大持续带路，出了一座亭廊，上了一座小小的白石桥，几步便过，下了桥，面前是一排浅水石阶。
穿过穿堂，是一片好大的后院，假山川池、亭台楼榭、花草石桥……像一幅风景画在面前放开。
姜仲浅笑点头，道：“公然贴切。”
范老太爷转头看着姜仲，指着中间的位子说道。
正说着，撞到一起，那素净女子迎着周大笑道：“问周老爷子安，周老爷子这急仓促地是去做甚么？”
周大道：“关二爷儿好，我来领这位陈小哥去见太爷，太爷叫得急，不断步了。”
姜仲沉吟半晌，只说了四个字：“何故为继？”
姜仲不语。
“小子妄言，先请老爷子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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