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也长长叹了口气,微微站直了斜倚在树干上的身材。现在的荡子早就没了几日前那副风骚俶傥、萧洒不羁的模样。他的神采白的吓人,比纸坊最上等的绢纸还要惨白几分,偏生眼圈下好大两团乌青,看起来有几分不幸,几分好笑,另有几分可怖。下颔冒出了一层短短胡茬,像是有段时候未曾打理仪容,发髻勉强还扎在脑后,丝丝缕缕乌发逃脱了束缚,正狼狈的挂在颈边耳后。

蚺婆眼中惧色渐浓,也不敢再卖关子,狼狈的左支右挡:“沈雁那小子身上有我种下的子母蛊,你杀了我,子蛊便要随母蛊身亡,沈雁也要给我赔命!你莫非连他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现在送银子给老身,怕是晚了些。”躲过了暗器,蚺婆毫不客气讽刺道,“还是你感觉,自家性命只值这么多?”

只听嗡的一声剑鸣,严漠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剑身直直碎成九段,封住了虬褫退路,还未等凶蛇反应过来,一根竹枝就扎入了蛇身七寸。银蛇像似不成置信的狠狠摆了摆尾,终究生硬不动,插在蛇身上的翠竹也刹时干枯腐朽,变成了一抹飞灰。斩了虬褫,严漠脸上的神采也无甚窜改,满溢戾气的眸子一转,看向站在一旁的荡子。

“老身已经跟了你这么久,折了两个门徒,一个儿子,还损了这么好的一副罗裙。老身累了,不想再多走一步。”

跟着这句调侃,剩下几块碎银也嗖嗖飞起。蚺婆恶狠狠呸了一声,木杖一旋,几枚碎银顿时被撞出老远。但是还未等她持续攻来,后腰俄然一痛,内息顿时呆滞。本来第一枚暗器不过是个噱头引子,后发几枚撞击回旋,才是真正的暗照。

在这遍体狼狈中,唯有那双眸子还灵动如昔,和他掌中握着的透明短刃一样,闪动着耀目光彩。

只是这一阻,实在太太长久。只见面前银光闪了几闪,两只毒蛾就变成了几片,被斩落的翅膀轻飘飘落在地上,像是枯萎的花瓣。直到这时,蚺婆昏花的老眼才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是如何一人。

“婆婆如此经心,我又怎能对付了事。”

更要命的是他穿在身上的那席青衣。荡子是个乐于享用的人,他的衣衫老是遴选最为柔嫩的布料,最为妥当的裁切,就算跟人打上百来个回合,也一定会污了袖摆衣角。但是此时,他早就衣衫褴褛,袖子掉了半幅,后背净是划痕和泥土,那里还想个风骚荡子,反到像逃荒罹难的穷酸墨客。

蚺婆神采不由大变,厉声喝道:“你莫非想要沈雁的性命吗?”

沈雁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几天没能好好用饭喝水,透着无穷的怠倦和倦怠,但是他唇边那点笑意还是固执的不肯隐去,像是在讽刺面前的老妪,又像是在嘲笑本身。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本身多么耳力,如何就没听到有人近身呢?蚺婆也不游移,咕噜噜当场一滚,手上木杖一拧,一对翅翼乌黑,背上生着斑斓骷髅图案的蛾子从杖中扑了出去。虽不如儿子豢养的虎头蜂王短长,但是这类鬼头蝶行动迅捷,还能扇翅*,用来阻敌最好不过。

但是蚺婆手里的木杖也不凡品,乃是千年金丝楠乌木所制,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底子就不惧戋戋一把陨铁宝剑,两种神兵撞在一处,收回刺耳金铁交鸣之声。沈雁剑法高绝,蚺婆毒功高深,四五招畴昔,固然木杖还是没法寸进,无影剑上却也蒙了一层黑雾,再也没法绽放出那夺目光彩。

蚺婆毕竟也追了沈雁两日不足,身上带着伤,腿脚也不如何矫捷,对于沈雁这个囊中之物还不算甚么,跟面前这位黑衣杀神比武却实实在在有点力不从心。不过蚺婆并未撤退,反而把手中木杖舞得虎虎生风,像是要跟对方搏命一搏,实则从杖端溢出的无色有趣毒雾,已经渐渐覆盖了周身一尺范围,只要仇敌挨得太近,总能让他着了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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