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兵器,没了暗器,身中奇蛊,毒入肺腑,乃至连臂膀都损了一条,这时的荡子仿佛只要任人鱼肉一途,但是他连脸都未曾转过,尚能转动的那只手中,指尖弹出一道闪光,刹时没入杀手的眉心,那佝偻的身躯摇了一摇,朝船外栽去,沈雁却俄然伸脱手,拉得不是即将跌入水中的尸身,而是尸技艺中的利刃。
严漠却可贵的挑起了唇角,暴露个模糊笑容:“小时候跟徒弟学武,不让吃肉,只能本身下河抓鱼。”
沈雁却摇了点头:“子母蛊暴虐非常,蚺婆又铁了心要我性命,捉她也没甚么用。倒是你,如何会在这里?”
荡子的神采很糟,已经不能用惨白描述,看起来另有几分将死之人的青乌。但是他的笑容如此竭诚,就连那双敞亮的眸子中都蕴满笑意,像是面前站着的是他久别相逢的老友,而非萍水相逢的路人。
轻浮的无影剑在月光下看起来近乎透明,和那只洁白无瑕的手臂交相辉映。沈雁笑了笑,接太短剑,顺手又递来一物:“我也得了把剑,恰好赠你。”
听到这话,荡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旋即又变成了难言的苦涩,很久以后,他慎重回道:“多谢。”
看了眼那柄短剑,严漠悄悄一笑:“等我返来。”
看到沈雁脸上的笑容,严漠眼中的戾气也不由一缓,开口问道:“不追吗?”
彻夜,就有两个胆小妄为的男人,想冒然探一探这条污流的根底。
沈雁愣了半晌,终究也笑了出来,“可惜本日未曾带酒,不然必与严兄痛饮一杯。”
身中蛊毒,去找蚺婆也不过落得投鼠忌器。此次吓退了她,下次就一定会如此轻易了,沈雁并没有扳连严漠入局的筹算,是以他轻巧的岔开了话题。
严漠唇边不由也滑出星点笑容:“还能走吗?”
“渡河,去云台山找个朋友,治治身上的蛊毒。”站都站不稳了,沈雁还是未曾求救,只是淡淡笑着,说着本身的筹算。
“怕是要借一点力。”
一抬手,严漠抓住了沈雁扔过来的东西,那是把晶莹剔透,如同冰刃的宝剑,只要一尺三分,名唤“无影”。
夜晚的黄河上是有雾的,像是耐久不衰的浑浊水汽没了日头的压抑,肆意冲出河面。在水雾的覆盖下,污流显得愈发安好,就像一条甜睡中的巨龙,偶有风声刮过耳畔,也像那恶龙在睡梦中收回的悄悄鼻鼾。
这时,尸身落水的声音才突然响起,但是只是一个水花,河面就再次归于安好。抚剑坐在船头,沈雁有些入迷的望向天上满月,前次弄月是在何年何月了?俗世骚动,仿佛连他这个荡子都没了花前月下的心机,现在命在朝夕,如何又俄然沉沦起了如此曼妙的月影。
“买命钱,不嫌贵的。”沈雁咧嘴一笑,“更别说我身上的银子都当暗器抛弃了,现在想找锭银子怕都困难。”
严漠看了眼甩出玉佩的荡子:“都要用玉了?”
但是任何人站在黄河岸边,都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十几里的河面宽广如同海面,站在河边,仿佛漫山遍野都是这条薄弱浩大的河道,一眼望不到边沿。哗哗的东逝水带走了无数的沧桑和光阴,也哺养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原子民,只是不管这河表示的如何厚重婉约,它仍旧是只不折不扣的凶兽,河床中堆积的淤泥让黄河每年都要众多成灾,改道夺路,动辄数万百姓流浪失所,黄色的污流中埋没着数之不尽的暗潮旋涡,也囊括过难以计数的财宝性命,如果有人胆敢轻视它,就必将被这无情的河水淹没。
但是严漠不说,沈雁却悄悄抽了抽鼻子,暴露点讶色:“追魂散?也有人在追你?对不住,迟误了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