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顾景楼是暗里前来,范皓便沉默不语。
范皓略一踌躇,道,“顾公既然派儿子前来,想来必是好动静。但详细如何,还要看顾公子如何说。”
正思考,便有人递信儿出去,道,“舞阳公主命小人来禀告殿下,江州刺史顾淮的季子顾景楼来赭圻了。”
顾景楼便道,“殿下可还记得,当日臣到建康,曾被五名羯人的刺客刺杀?”他顿了顿,道,“刺客并不但找上了臣,也找上了家父。接待家父的刺客比对于臣的更周到也更残暴。他们摸透了家父的路程,在家父外出巡查的路上埋伏重弩。家父虽袭杀了使者,但是折断了左臂,箭伤入骨。此事产生在臣回到浔阳的前一日。”
顾景楼心下沉默――萧怀朔所说,恰是他阿爹心中之愧。他无言以对。
顾景楼便也厚颜无耻的答道,“臣怕引发曲解,没令他们渡江。殿下如有调派,臣这就命他们南下――只是还要殿下派船策应。”
萧怀朔道,“因一已私心私行矫诏,迟误大事,导致都城沦丧,主君陷于敌手,万千苍存亡难。你还真是聪明啊。”
他不能,因为城中住着天子和太子。他必须像铁桶般将台城紧紧庇护起来,一点闪失、半分风险都不能有。
问罪倒也没甚么,反正不过是想侵犯先机罢了,不成能当真要要想顾淮情势稳走。
范融是德高望重的宰辅、名流,也是顾淮和天子的旧友。萧怀朔故意令范皓出使雍州,便写信向范融问计,成果本日范皓便主动前来见他了。
但是,谁叫他生来只是天子的次子,一日都未曾当过太子?
范皓踌躇了半晌,道,“非论如何,顾江州已占有雍州,并且向殿下昂首称臣。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安定李斛之乱,尽快夺回建康,稳定局势。”萧怀朔点了点头,范皓便道,“而要安定李斛之乱,乃至于今后运营大事,也都需求有顾江州的支撑。殿下是否想过――同顾淮缔盟?”
在顾淮内心,汉中、襄阳、南郡的得失,重于建康城迫在眉睫的灾害――重于天子的性命。
萧怀朔也不起家,纶巾鹤氅,安坐于席。
范皓从怀中取出范融的信,道,“这是父亲写给顾公的信。”又道,“父亲传闻殿下扣押了张广,另有话令我带给殿下。”
顾景楼只能道,“十月――臣有罪。”他也只能服软,一面又察看萧怀朔。他能清楚的从萧怀朔眼中看到肝火,但那肝火只一闪而过,立即便被压下去。
萧怀朔猛的一怔。
萧怀朔却一派安静,仿佛并不将顾景楼口中徒然冒出的三千骑放在心上。只道,“你是从江州来,还是从雍州来?”
先头他以忠孝动之,成果被萧怀朔劈脸盖脸一顿骂。这会儿他说到最招骂的谬论了,萧怀朔竟似有动容。顾景楼心下便有些非常,暗想,他阿爹总说大皇子如何仁义礼信,现在看来清楚是这个二皇子更懂他的“忠义”。这天下竟真有能懂他阿爹的人吗?不是他抱怨,就算他是他阿爹的亲儿子,也经常觉着他阿爹的脾气的确不应时宜。
他若答不好,萧怀朔恐怕就要趁机问罪了。
萧怀朔悄悄一笑,道,“是啊……”
不管萧怀朔问雍州的事,还是问顾淮去岁何故不及时北上勤王,他都能把后果结果说清楚,给萧怀朔一个交代或者说一个台阶。但萧怀朔恰好从中间问起。而这一问,恰好正问到点子上。进可攻,退可守。
萧怀朔问道,“您如何想?”
顾景楼已被快意折腾过一回,对上这阵仗,立即便明白这姐弟两个都不是维摩那等心慈手软天真天真,再三再四的给人机遇的好少年。
萧怀朔大步进屋,侍从们低头趋步上前,帮他卸下铠甲。府中记室上前禀报政务,萧怀朔边走边听,未及进屋,外头便有人来通禀,“范明之范学士正在侧堂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