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了小半锅水烧沸了以后,把一个鸡蛋磕在碗里,一边渐渐加热水,一边搅成蛋花放在一边,锅里再加半碗糙米,烧开以后小火熬着。
赵丰年看着她脸上那哪怕在暗夜里,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防备,内心气恼极了,这女子到底是吃甚么长大的,好似天生就有惹得他随时怒骂的本领,但是此时憋涨了一下午的小腹让他连喘气都不敢用力,只得忍了气说道,“我要换衣。”
想到这里,她右手食指和中指竖了起来,挑眉无声奸笑道,赵先生,我必然会把你身材养得胖胖的,算是对你庇护我不被发卖为奴的回报!
昂首看看内里天气已靠近中午,凌晨刚起来就欢迎了族老一行,然后又上山砍柴,欢迎浩繁门生家长,不知不觉就忙到了这时,想想屋里另有一个等着用饭的呢,就锤锤酸疼的腰,进了灶间,开端刷锅烧火。
出恭?此次瑞雪终究明白了,宿世有个小品就是用这个词做的笑料,她悄悄翻了个白眼,前人就是费事,上厕所就说上厕所,还非要取个较着有歧义的高雅词,内心这般腹诽,脸上却还要假装殷勤问道,“我明白了,我这就给你拿马桶。”
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进灶间洗了手脸,把中午剩的小半锅糙米粥,又加水热了热,几根颀长的茄子上锅蒸熟,撕成条拌上细盐和葱末,分上一半送到床边,另一半她就坐到院子里,就着火红的朝霞,渐渐吃下了肚子。
赵丰年正望着窗外发楞,不知在想些甚么,脸上有种哀思、仇恨交叉的庞大神采,瑞雪猎奇之下,待要细看,手上却已经烫得受不了,赶紧把蛋羹放到桌上,手指捏着耳朵,连喊,“烫死了,烫死了。”
估摸着米粥差未几熟烂了,就开锅加个木头格子,把那碗鸡蛋花里加一点儿盐、一小撮葱花、半勺素油,然后坐到锅里蒸。
统共十三个蒙童,十三家的束脩都收了上来,瑞雪婉拒了要帮手做饭的张嫂子,送了她回家去忙,毕竟农家的女子活计都很重的,喂猪喂鸡,洗衣做饭,不能总费事人家。
过不上半刻钟,淡淡的米香味混着蛋香就飘满了全部灶间,瑞雪忍不住脸上就漾出了笑意,敏捷的刷了陶盆,盛了米粥出来,然后又用一块洗洁净的棉布垫着碗,把蛋羹端进屋去。
赵丰年见她没有像别的女子普通,立即躬身赔罪,反倒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急的话,立即气恼更甚,冷冷说道,“不吃!”
他咬着牙根儿,狠狠说道,“我是说我要出恭。”
她微微一笑,把碗拿去洗净,又敏捷的沾湿布巾,就着内里那弯新月儿的亮光擦了擦身上,洗了脚,然后起家回了屋子,脱了半趿拉的布鞋,刚要上床,没想到床里的人却俄然起了身,吓得她立即跳了起来,惊声道,“你要干甚么?”
赵丰年听了这话,一口气哽得短长,几乎让上面忍不住开了闸,内心暗恨,这女子是在装傻抨击他中午那顿呵叱吗,连富朱紫家把小解高雅的说成换衣都不晓得?
夜正深,门外一只夜鸟不知从那边飞回,怠倦的梳理两下外相,然后悄悄挨在甜睡的鸟老婆中间,交颈而眠,清风拂过,月光淡淡晖映,人间一片安宁…
当年妈妈卧病在床,脾气暴躁,常常掀桌子不肯用饭,但是只要这蛋羹一端出来,就会立即和缓下来,把蛋羹吃得精光,让见者无不称奇。
赵丰年冷冷看她一眼,“不消,出去吧。”
瑞雪憋笑憋到要死,强装着安静,端了已经不烫的蛋羹放到床边,说道,“从速吃吧。”
瑞雪偷偷站在门边见他端着空碗,镇静无措想要藏起来的模样,肚内又笑得转筋。
瑞雪回身出了门,远远听着屋里半晌后响起耐久不断的哗哗声,她扑哧又笑了起来,此人是憋了多久了,再憋下去膀胱都要爆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