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那大半截人参送去了吗？”
母女连心，孩子仿似也晓得了亲母的拜别，立时哭出声来，撕心裂肺，伴着一屋人的抽泣，越显凄绝。
很快，马车就拐下了官道，颠簸更甚，待进了村庄，直接就奔去了村南钱家。
“送了，不管用，大夫也请了，都说血流太多，怕是不成了。”
正巧钱黑炭出来，听得这话，又哭着跪下叩首，赵丰年伸手扶了他，“临时安息半月吧，不必到作坊做事，人为照发。”
张嫂子和翠娘等人都是热情仁慈的人，但是毕竟没读过书，与她总有说不通的时候。
钱黑炭一见瑞雪出去，立即扑上去摇着媳妇的胳膊，唤道，“孩她娘儿，你快醒醒，老板娘返来了，返来了！”说完他就放声大哭，跪在瑞雪跟前，求道，“老板娘，她吊着这口气，就要等你返来！”
瑞雪浑身颤抖着，脑筋里想起昔日各种。
只要钱嫂子性子和顺，又知书达理，固然两人常日见面未几，却极谈得来。那日钱嫂子还在为女儿绣着小肚兜，满脸慈爱，现在刚生了女儿就要存亡两隔了，人间另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
瑞雪低声抽泣了起来，“如何就生的这么早，偏赶上我们出门，如果在家…”
瑞雪抱着孩子站在坟旁，沉默半晌，低声道，“嫂子，我给孩子取名叫可心，意为事事顺心，你在天有灵，就保佑她安康长大吧。”说完，她就回身同翠娘几个一起下山去了。
高福全这时也瞥见了云小六，又用力挥了马鞭赶过来，不等身下的马匹站稳就“扑通”跳了下来，奔到跟前喊道，“老板娘，你快归去拯救啊，钱家弟妹要不可了。”
钱黑炭趴在坟前不肯走，被村人们倔强扶起，也走了，只剩那坟包儿孤零零的立在山头。
“这孩子生来没娘，算是把一辈子里要受的苦都一起吃过了，今后但愿她事事都好，不如就取名叫可心吧。”瑞雪摸摸孩子软软的小头发，内心更加顾恤。
翠娘点头，抹了一把眼泪，刚要说话，赵丰年就上前扶了，低声道，“棺材买好一些，办得面子点儿，银子作坊里出。”
钱嫂子喉中倒了半晌气，才吐出两个字，“孩…子！”
钱嫂子抱过来，低头垂怜的亲了亲，眼泪终是打在孩子脸上，低声说道，“我的…女儿啊！”
“那如何行，我们和可心她娘也是相处极好，现在我们多帮着顾问可心是应当的，如何能要你的人为呢？”云二婶立即出声辩驳，雷子媳妇也点头。
鸡鱼肉蛋，柔嫩的棉布料子，小拨浪鼓等玩具，送了一篮又一篮子，张嫂子和翠娘几个也经常做些小衣衫小帽子，总之把个可心小丫头，当宝儿普通宠着。
瑞雪辞了她们，渐渐走回家，赵丰年接了她出来，替她擦了脸，瑞雪把刚才的事说了，赵丰年就道，“本来我也想要劝你这么做，云家婆媳都是生手，总比你顾问强些，今后多送些吃食，待长大些接返来也好。”
“可心？这名字好，又好记又顺口。”云家婆媳赞了一句，瑞雪感喟，“婶子，我不会顾问孩子，可心今后就要常放在你们家同铁蛋一起吃睡，免不了要你和桂花多挨累，我每月送一两银子的人为来，两个孩子的吃食和衣料也都揽下了。婶子感觉如何？”
自此，瑞雪跑云家跑的更勤，凌晨饭后要去一次，早晨睡前也要去一次，白日里凡是不足暇也要去看一眼。
两人说着话，云二婶就抱着一堆小被褥和衣衫返来，感喟道，“这都是孩子娘做好的。”
瑞雪强忍着眼泪，疾步穿过人群，进了屋门，扑鼻的血腥之气，呛得她脚下一顿，再看向屋内里，钱黑炭蹲在床边抽泣着，床上的钱嫂子发髻混乱，双眼紧闭，神采惨白如纸，胸口微微伏动着，恍若随时都会没了气味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