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道右手边,是一道道一人多高的横拉门,门外在简家女仆的服侍下,除履而入,脚下是铺满全部阁间的实木地板,鼻间浮过的是一缕暗香。
“你这是甚么礼啊?”
为表示恭敬,李轩躬身到地,斜脸眼睛朝上看,姿式保持稳定。
天井不知几进,被简家管事领着出去,只看到围着花圃一圈,就是一栋栋比地高出很多,首尾相连的连体木楼,低则双层翻山,中心三层翘飞檐。
固然面前这个穿的跟个蚕一样的家伙,与李轩脑筋里的简雍形象不同很大,可耐久饭票在前,他还是恭恭敬敬的抱拳深施一礼。
然后,李轩瞥见了一个类人形蚕茧。
转头过又看了下简雍身后刚站起的昂藏大汉,李轩这才明白过来,敢情简雍就没把他当拯救仇人,而是黄巾军的特工了。
“宪和公何出此言?”
……
李轩快哭出来了,他决计恭敬非常,怎会被当作小觑?真是大风起兮云飞扬,吹跑了武媚娘!
李轩神情扭捏,很有些不美意义,“我实在是一个谦善的人。”
“你呀,是骗不了我的,黔黎怎会一身卓尔不凡,傲视高傲间毫无怯懦甚微之念?草民入堂,岂敢安步趋前,与吾平视?”
跪坐在简雍斜火线的一条布衣大汉,跪姿双手按膝,上身一躬。
“宪和公明鉴。”
简雍扇敲矮几,斜脸看了眼李轩,又捏了个果仁扔进嘴,咀嚼着问,“哪学来的?”
“去让管家备房,把熏房筹办下,予高朋沐休暂歇。”
李轩单用眼,就能闻见一片芳香,沁民气脾,令人神怡。
怪不得简承,范鲤与他三人一行,一入简府便被分开了,原是被误以为特工了。
正对拉门一张黑漆矮几,一个头戴玄色高冠,身着疏松红色锦帛,手打雉尾扇的家伙,跪坐矮几以后,正一脸倨傲的看着他。
简雍明显晓得李轩很多事,闻声心有戚戚焉,“君子远庖厨,蛾贼此举,确是欺人太过。”
睡罗汉简雍翘起了一条腿,弹了个果仁仰脸用嘴接住,咀嚼中脸上浮出了一抹回想之色,“想我当年,散髻当发,自夸狂士,觉得疏狂在胸,虎躬吐握之能。三寸舌簧在口,龙蟠凤逸衡量。天然甲由不怕,雨天不愁,天下任走。”
李轩一头盗汗,看着一脸自恋的简雍,心中马勒戈壁的大戈壁上掀起了漫漫狂沙,一万头草泥马连滚带爬……
简雍捏了个果仁扔进嘴里,瞄了李轩一眼,边咀嚼边轻声道,“承平道起事,不过一帮被勾引的愚民,揭竿为矛闹一闹,其兴也勃,其亡必忽,想要撼动衣冠天下,那是痴心妄图。”
“臣在。”
李轩没答复简雍,而是扭头看了下身后,这才发明方才脱履之地,门外廊内跪坐着一个褐衣家仆,按刀而起。
“宪和公在上,李轩有礼。”
“你岁尚浅,莫效狂士。”
李轩一捂脸,心中的凄苦那个知。
“这倒失实。”
“宪和公风采,令鄙人悠然神驰,魂予之夺。”
“不对么?”
说着,问李轩,“高朋是否稍歇,待沐浴换衣后,你我再重新见礼?”
“诙人稚言,随口一说,宪和公岂能当真?”
李轩心下对劲,我明显是特工,你都认出我是特工了,又以为不是,那又怪的了谁呢?
简雍斜脸吐了口果渣,一样与李轩一个方向斜脸,四目相对,“你逗我玩呢吧?”
简雍略有些佩服的点点头,正回了身子,左手扇一打矮几,“简龙。”
“明公法眼如炬,佩服啊佩服。”
一内一外,这简龙简豹的俩禽兽,怕不是预备用来擒他的家兵吧。
李轩挑了个大拇指,冲感同身受的简雍晃了晃,自大的一昂头,“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任他把皮鞭举得高高,我宁肯手里包着豆包,也放不下心头的高傲。若非被我风韵倾倒,邓茂不忍侵犯,恐怕青史之上,又要添一缕千古忠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