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袁术知吕布袭了徐州,星夜差人至吕布处,许以粮五万斛、马五百匹、金银一万两、彩缎一千匹,使夹攻刘备。布喜,令高顺领兵五万袭玄德以后。玄德闻得此信,乘阴雨撤兵,弃盱眙而走,思欲东取广陵。比及高顺军来,玄德已去。高顺与纪灵相见,就索所许之物。灵曰:“公且回军,容某见主公计之。”高顺乃别纪灵回军,见吕布具述纪灵语。布正在游移,忽有袁术书至。书意云:“高顺虽来,而刘备未除;且待捉了刘备,当时方以所许之物相送。”布怒骂袁术失期,欲起兵伐之。陈宫曰:“不成。术据寿春,兵多粮广,不成轻敌。不如请玄德还屯小沛,使为我羽翼。他日令玄德为前锋,当时先取袁术,后取袁绍,可纵横天下矣。”布听其言,令人赍书迎玄德回。却说玄德引兵东取广陵,被袁术劫寨,折兵大半。返来正遇吕布之使,呈上书札,玄德大喜。关、张曰:“吕布乃无义之人,不成信也。”玄德曰:“彼既以好情待我,何如疑之!”遂来到徐州。布恐玄德迷惑,先令人归还家眷。甘、麋二夫人见玄德,具说吕布令兵把定宅门。禁诸人不得入;又常使侍妾送物,何尝出缺。玄德谓关、张曰:“我知吕布必不害我家眷也。”乃入城谢吕布。张飞恨吕布,不肯随往,先奉二嫂往小沛去了。玄德入见吕布拜谢。吕布曰:“我非欲夺城;因介弟张飞在此恃酒杀人,恐有出事,故来守之耳。”玄德曰:“备欲让兄久矣。”布冒充仍让玄德。玄德力辞,还屯小沛住扎。关、张心中不忿。玄德曰:“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成与命争也。”吕布令人送粮米缎匹。自此两家和好,不在话下。
当日筵散,策归营寨。见术席间相待之礼甚傲,心中愁闷,乃步月于中庭。因思父孙坚如此豪杰,我今沦落至此,不觉放声大哭。忽见一人自外而入,大笑曰:“伯符何故如此?
尊父在日,多曾用我。君今有不决之事,何不问我,乃自哭耶!“策视之,乃丹阳故鄣人,姓朱,名治,字君理,孙坚旧处置官也。策收泪而延之坐曰:策所哭者,恨不能继父之志耳。“治曰:君何不告袁公路,借兵往江东,化名救吴景,实图大业,而乃久困于人之下乎?“正商讨间,一人忽入曰:公等所谋,吾已知之。吾部下有精干百人,暂助伯符一马之力。“策视其人,乃袁术谋士,汝南细阳人,姓吕,名范,字子衡。策大喜,延坐共议。
吕范曰:“只恐袁公路不肯借兵。”策曰:“吾有亡父留下传国玉玺,觉得质当。”范曰:“公路款得此久矣!以此相质,必肯出兵。”三人计议已定。次日,策入见袁术,哭拜曰:“父仇不能报,今母舅吴景,又为扬州刺史刘繇所逼;策老母家小,皆在曲阿,必将被害。
却说刘繇字正礼,东莱牟平人也,亦是汉室宗亲,太尉刘宠之侄,兖州刺史刘岱之弟;旧为扬州刺史,屯于寿春,被袁术赶过江屯,故来曲阿。当下闻孙策兵至,急聚众将商讨。
部将张英曰:“某领一军屯于牛渚,纵有百万之兵,亦不能近。”言未毕,帐下一人高叫曰:“某愿为前部前锋!”众视之,乃东莱黄县人太史慈也。慈自解了北海之围后,便来见刘繇,繇留于帐下。当日听得孙策来到,愿为前部前锋。繇曰:“你年尚轻,未可为大将,只在吾摆布服从。”太史慈不喜而退。张英领兵至牛渚,积粮十万于邸阁。孙策引兵到,张英出迎,两军会于牛渚滩上。孙策出马,张英痛骂,黄盖便出与张英战。不数合,俄然张英军中大乱,报说寨中有人放火。张英急回军。孙策引军前来,乘势掩杀。张英弃了牛渚,望深山而逃。本来那寨后放火的,只是两员健将:一人乃九江寿春人,姓蒋,名钦,字公奕;一人乃九江下蔡人,姓周,名泰,字幼平。二人皆遭世乱,聚人在洋子江中,劫夺为生;久闻孙策为江东豪杰,能招贤纳士,故特引其党三百余人,前来相投。策大喜,用为军前校尉。收得牛渚邸阁粮食、军火,并降卒四千余人,遂进兵神亭。却说张英败回见刘繇,繇怒欲斩之。谋士笮融、薛礼劝免,使屯兵零陵城拒敌。繇自领兵于神亭岭南下营,孙策于岭北下营。策问土人曰:“近山有汉光武庙否?”土人曰:“有庙在岭上。”策曰:“吾夜梦光武召我相见,当往祈之。”长史张昭曰:“不成。岭南乃刘繇寨,倘有伏兵,何如?”策曰:“神人佑我,吾何惧焉!”遂披挂绰枪上马,引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等共十三骑,出寨上岭,到庙焚香。上马参拜已毕,策向前跪祝曰:“若孙策能于江东立业,答复故父之基,即当重修古刹,四时祭奠。”祝毕,出庙上马,回顾众将曰:“吾欲过岭,探看刘繇寨栅。”诸将皆觉得不成。策不从,遂同上岭,南望村林。早有伏路小军飞报刘繇,繇曰:“此必是孙策诱敌之计,不成追之。”太史慈主动曰:“此时不捉孙策,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