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尽驱南皮百姓,皆执刀枪听令。次日黎明,大开四门,军在后,驱百姓在前,喊声大肆,一齐拥出,直抵曹寨。两军混战,自辰至午,胜负未分,杀人各处。操见未获全胜,弃顿时山,亲身伐鼓。将士见之,奋力向前,谭军大败。百姓被杀者无数。曹洪奋威突阵,正迎袁谭,举刀乱砍,谭竟被曹洪杀于阵中,郭图见阵大乱,急驰入城中。乐进瞥见,拈弓搭箭,射下城壕,人马俱陷。操引兵入南皮,安抚百姓。忽有一彪军来到,乃袁熙部将焦触、张南也。操自引军迎之。二将背叛卸甲,特来投降。操封为列侯。又黑山贼张燕,引军十万来降,操封为平北将军。命令将袁谭首级号令,敢有哭者斩。头挂北门外。一人布冠衰衣,哭于头下。摆布拿来见操。操问之,乃青州别驾王修也,因谏袁谭被逐,今知谭死,故来哭之。操曰:“汝知吾令否?”修曰:“知之。”操曰:“汝不怕死耶?”修曰:“我生受其辟命,亡而不哭,非义也。畏死忘义,何故立世乎!若得收葬谭尸,受戮无恨。”操曰:“河北义士,何其如此之多也!可惜袁氏不能用!若能用,则吾安敢正眼觑此地哉!”
操已定冀州,令人探袁谭动静。时谭引兵劫夺甘陵、安平、渤海、河间等处,闻袁尚败走中山,乃统军攻之。尚偶然战役,径奔幽州投袁熙。谭尽降其众,欲复图冀州。操令人召之,谭不至。操大怒,驰书绝其婚,自统雄师征之,直抵平原。谭闻操自统军来,遣人求救于刘表。表请玄德商讨。玄德曰:“今操已破冀州,兵势正盛,袁氏兄弟不久必为操擒,救之无益;况操常有窥荆襄之意,我只养兵自守,未可妄动。”表曰:“但是何故谢之?”玄德曰:“可作书与袁氏兄弟,以和解为名,婉词谢之。”表然其言,先遣人以书遗谭。书略曰:“君子违难,不适仇国。日前闻君屈膝降曹,则是忘先人之仇,弃手足之谊,而遗联盟之耻矣。若冀州不弟,当降心相从。待事定以后,使天下平其曲直,不亦高义耶?”又与袁尚书曰:“青州本性峭急,迷于曲直。君抢先除曹操,以率先公之恨。事定以后,乃计曲直,不亦善乎?若迷而不返,则是韩卢、东郭自困于前,而遗田父之获也。”谭得表书,知表无出兵之意,又自料不能敌操,遂弃平原,走保南皮。
却说曹操统领众将入冀州城,将入城门,许攸纵马近前,以鞭指城门而呼操曰:“阿瞒,汝不得我,安得入此门?”操大笑。众将闻言,俱怀不平。操至绍府门下,问曰:“谁曾入此门来?”守将对曰:“世子在内。”操唤出责之。刘氏出拜曰:“非世子不能保全妾家,愿就甄氏为世子执箕帚。”操教唤出甄氏拜于前。操视之曰:“真吾儿妇也?”遂令曹丕纳之。
曹操追至南皮,时气候寒肃,河道尽冻,粮船不能行动。操令本处百姓敲冰拽船,百姓闻令而逃。操大怒,欲捕斩之。百姓闻得,乃亲往营中投首。操曰:“若不杀汝等,则吾号令不可;若杀汝等,吾又不忍:汝等快往山中藏避,休被我军士擒获。”百姓皆垂泪而去。
一日,许褚走马入东门,正迎许攸,饮唤褚曰:“汝等无我,安能出入此门乎?”褚怒曰:“吾等千主万死,身冒血战,夺得城池,汝安敢夸口!”攸骂曰:“汝等皆匹夫耳,何足道哉!”褚大怒,拔剑杀攸,提头来见曹操,说“许攸如此无礼,某杀之矣。”操曰:“子远与吾旧友,故相戏耳,何故杀之!”深责许褚,令厚葬许攸。乃令人遍访冀州贤士。
操既定冀州,亲往袁绍墓下设祭,再拜而哭甚哀,顾谓众官曰:“昔日吾与本初共起兵时,本初问吾曰:若事不辑,方面何所可据?‘吾问之曰:“足下意欲如何?’本初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戈壁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能够济乎?’吾答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成。‘此言如昨,现在本初已丧,吾不能不为流涕也!“众皆感喟。操以金帛粮米赐绍妻刘氏。乃命令曰:河北住民遭兵革之难,尽免本年租赋。“一面写表申朝;操自领冀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