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既定，操商讨西击乌桓。曹洪等曰：“袁熙、袁尚兵败将亡，势穷力尽，远投戈壁；我今引兵西击，倘刘备、刘表乘虚袭许都，我救应不及，为祸不浅矣：请回师勿进为上。”郭嘉曰：“诸公所言错矣。主公虽威震天下，戈壁之人恃其遥远，必不设备；乘其无备，卒然击之，必可破也。且袁绍与乌桓有恩，而尚与熙兄弟犹存，不成不除。刘表坐谈之客耳，自知才不敷以御刘备，重担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虽虚国远征，公无忧也。”操曰：“奉孝之言极是。”遂率大小全军，车数千辆，望进步发。但见黄戈壁漠，暴风四起；门路崎岖，人马难行。操有回军之心，问于郭嘉。嘉此时不伏水土，卧病车上。操泣曰：“因我欲平戈壁，使公远涉艰苦，乃至抱病，吾心何安！”嘉曰：“某感丞相大恩，虽死不能报万一。”操曰：“吾见北地崎岖，意欲回军，如何？”嘉曰：“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而难以趋利，不如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备。但须得识径路者为指导耳。”
诸君之谏，乃万安之计，是以相赏。后勿难言。“操到易州时，郭嘉已死数日，停柩在公廨。操往祭之，大哭曰：“奉孝死，乃天丧吾也！”回顾众官曰：“诸君年齿，皆孤等辈，惟奉孝起码，吾欲托今后事。不期中年短命，使吾心肠崩裂矣！”嘉之摆布，将嘉临死所封之书呈上曰：“郭公临亡，亲笔书此，嘱曰：丞相若从书中所言，辽东事定矣。”操拆书视之，点头嗟叹。诸人皆不知其意。次日，夏侯惇引世人禀曰：“辽东太守公孙康，久不宾服。今袁熙、袁尚又往投之，必为后患。不如乘其未动，速往征之，辽东可得也。”操笑曰：“不烦诸公虎威。数日以后，公孙康自送二袁之首至矣。”诸将皆不肯信。却说袁熙、袁尚引数千骑奔辽东。辽东太守公孙康，本襄平人，武威将军公孙度之子也。当日知袁熙、袁尚来投，遂聚本部下官商讨此事。公孙恭曰：“袁绍在日，常有吞辽东之心；今袁熙，袁尚兵败将亡，无处依栖，来此相投，是鸠夺鹊巢之意也。若包容之，后必相图。不如赚入城中杀之，献头与曹公，曹公必重待我。”康曰：“只怕曹操引兵下辽东，又不如纳二袁使为我助。”恭曰：“可令人密查。如曹兵来攻，则留二袁；如其不动，则杀二袁，送与曹公。”康从之，令人去探动静。却说袁熙、袁尚至辽东，二人密议曰：“辽东军兵数万，足可与曹操争衡。今暂投之，后当杀公孙康而夺其地，养成力量而抗中原，可复河北也。”商讨已定，乃入见公孙康。康留于馆驿，只推有病，不即相见。不一日，细作回报：“曹公兵屯易州，并无下辽东之意。”公孙康大喜，乃先伏刀斧手于壁衣中，使二袁入。相见礼毕，命坐。时气候酷寒，尚见床榻上无茵褥，谓康曰：“愿铺坐席。”康横眉言曰：“汝二人之头，将行万里！何席之有！尚大惊。康叱曰：摆布何不动手！“刀斧手拥出，就坐席上砍下二人之头，用木匣盛贮，令人送到易州，来见曹操。时操在易州，按兵不动。夏侯惇、张辽入禀曰：如不下辽东，可回许都。恐刘表生心。“操曰：待二袁首级至，即便回兵。“众皆暗笑。忽报辽东公孙康遣人送袁熙、袁尚首级至，众皆大惊。使者呈上手札。操大笑曰：不出奉孝之料！“重赏来使，封公孙康为襄平侯、左将军。众官问曰：何为不出奉孝之所料？“操遂出郭嘉书以示之。书略曰：今闻袁熙、袁尚往投辽东，明公切不成加兵。公孙康久畏袁氏兼并，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击之，必并力迎敌，急不成下；若缓之，公孙康、袁氏必自相图，其势然也。“众皆主动称善。操引众官复设祭于郭嘉灵前。亡年三十八岁，从征十有一年，多立奇勋。先人有诗赞曰：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运谋如范蠡，决策似陈平。可惜身先丧，中原梁栋倾。“操领兵还冀州，令人先扶郭嘉棺木于许都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