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玄德撞出西门,行无数里,前有大溪,拦住来路,那檀溪阔数丈,水通襄江,其波甚紧。玄德到溪边,见不成渡,勒马再回,眺望城西尘头大起,追兵将至。玄德曰:“今番死矣!”遂回马到溪边。转头看时,追兵已近。玄德着慌,纵马下溪。行不数步,马前蹄忽陷,浸湿衣袍。玄德乃加鞭大喊曰:“的卢,的卢!本日妨吾!言毕,那马忽从水中涌身而起,一跃三丈,飞上西岸。玄德如从云雾中起。厥后苏学士有古风一篇,单咏跃马檀溪事。
却说曹操于金光处,掘出一铜雀,问荀攸曰:“此何兆也?”攸曰:“昔舜母梦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利之兆也。”操大喜,遂命作高台以庆之。乃本日破土断木,烧瓦磨砖,筑铜雀台于漳河之上。约计一年而工毕。少子曹植进曰:“若建层台,必立三座:中间高者,名为铜雀;左边一座,名为玉龙;右边一座,名为金凤。更作两条飞桥,横空而上,乃为壮观。”操曰:“吾儿所言甚善。他日台成,足可娱吾者矣!”本来曹操有五子,惟植性敏慧,善文章,曹操常日最爱之。因而留曹植与曹丕在邺郡造台,使张燕守北寨。操将所得袁绍之兵,共五六十万,班师回许都。大封功臣;又表赠郭嘉为贞侯,养其子奕于府中。复聚众谋士商讨,欲南征刘表。荀彧曰:“雄师方北征而回,未可复动。且待半年,养精蓄锐,刘表、孙权可一鼓而下也。”操从之,遂分兵屯田,以候调用。
诗曰:“老去花残春日暮,宦游偶至檀溪路;停骖眺望独盘桓,面前寥落飘红絮。暗想咸阳火德衰,龙争虎斗交相持;襄阳会上天孙饮,坐中玄德身将危。逃生独出西门道,背后追兵复将到。一川烟水涨檀溪,急叱征骑往前跳。马蹄蹄碎青玻璃,天风响处金鞭挥。耳畔但闻千骑走,波中忽见双龙飞。西川把持真英主,坐下龙驹两相遇。檀溪溪水自东流,龙驹英主今那边!临流三叹心欲酸,夕阳寂寂照空山;三分鼎足浑如梦,踪迹空留活着间。”玄德跃过溪西,顾望东岸。蔡瑁已引军赶到溪边,大呼:“使君何故逃席而去?”玄德曰:“吾与汝无仇,何故欲相害?”瑁曰:“吾并无此心。使君休听人言。”玄德见瑁手将拈弓取箭,乃急拨马望西南而去。瑁谓摆布曰:“是何神助也?”方欲收军回城,只见西门内赵云引三百军赶来。恰是:跃去龙驹能救主,追来虎将欲诛仇。未知蔡瑁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化。
却说玄德奔回新野,自知讲错取祸,未对世人言之。忽使者至,请赴襄阳。孙乾曰:“昨见主公仓促而回,意甚不乐。愚意度之,在荆州必有变乱。今忽请赴会,不成轻往。”
却说刘表闻玄德语,口虽不言,心胸不敷,别了玄德,退入内宅。蔡夫人曰:“适间我于屏后听得刘备之言,甚轻觑人,足见其有兼并荆州之意。今若不除,必为后患。”表不答,但点头罢了。蔡氏乃密召蔡瑁入,商讨能事。瑁曰:“请先就馆舍杀之,然后奉告主公。”蔡氏然其言。瑁出,便连夜点军。
越曰:“可使文聘、王威二人另设一席于外厅,以待武将。先请住赵云,然后可行事。”瑁从其言。
云披甲挂剑,行坐不离摆布。刘琦告玄德曰:“父亲气疾作。不能行动,特请叔父待客,抚劝各处守收之官。”玄德曰:“吾本不敢当此;既有兄命,不敢不从。”次日,人报九郡四十二州官员,俱已到齐。蔡瑁预请蒯越计议曰:“刘备世之枭雄,久留于此,后必为害,可就本日除之。”越曰:“恐失士民之望。”瑁曰:“吾已密领刘荆州言语在此。”越曰:“既如此,可预作筹办。”瑁曰:“东门岘山通衢,已使吾弟蔡和引军守把;南门外已使蔡中守把;北门外已使蔡勋守把。止有西门不必守把:前有檀溪隔绝,虽稀有万之众,不易过也。”越曰:“吾见赵云行坐不离玄德,恐难动手。”瑁曰:“吾伏五百军在城内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