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饮了这好久,实则酒劲业已催发上来。想到再过得几日,便可南下蜀地,一展心中抱负,实在畅快莫名。忽闻街上有马蹄声纵过,脑中俄然闪过一首诗,忍不住大声吟道:
姜维举杯贺过梁氏兄弟,向尹赏望去。
他又为梁氏兄弟满了酒,道:“那日,与两位兄长并肩而行,实在欣喜莫名,来,我等满饮此杯!”
梁氏兄弟即使早已晓得刺史府对姜维的安排,此番再闻见,还是暴露半是恭喜、半是恋慕之色。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尹赏觑了个空档,停下筷来,执帕抹了抹嘴角的汤汁,开端言及闲事:“我家有长辈在州中任职,昨日收到长辈来信,言刺史对我等之封赏,不日便可至。下午绪兄与虔兄已是晓得此事,彻夜请伯约前来,特为奉告耳。”
世人轰然喝采,皆是一饮而尽。
四人越念越是大声,越吟越是动情。直把本身当作诗中阿谁视死如归、共赴国难的少年豪杰。念罢,摆布相顾,一时候俱是心潮彭湃、不能自已。这满腔的热血,似要喷涌而出。四人对视半晌,只觉知己在畔,夫复何求,忽得联袂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房梁瑟瑟作响,直欲破屋而去。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姜维连敬三杯,由衷替朋友感到高兴。
这是姜维这一世第一次喝酒。此时的酒普通都曲直酿发酵酒,度数较低。他上一世在应酬时。圆桌上喝茅台,放桌上喝威士忌,都是高度蒸馏的烈酒。眼下之酒与之相较,当真是平平如水了。不过此酒由稷米所酿,粮食的香味倒是非常浓烈,尝着别有一番风味。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笑了一会儿,尹赏坐直身子,正色道:“刺史已是决意征辟你为州处置了。”
姜维为尹赏倒了一杯酒,笑道:“若非尹兄筹划粮草,使我后顾无忧,如何战得这般痛快。提及来,倒是要好生谢过尹兄,这叨光两字,切莫再提。”
姜维南下之意已决,毫不所动,封官虽好,倒还真不如拨下些赋税来得划算。不过方才尹赏所讲的郭淮,倒是引发他的重视。
尹赏望向姜维,用心吊他胃口,调笑着问道:“伯约可欲知刺史对你有何封赏啊?”
他早晓得此番因大战调集而来的工匠尚未散去,故意借用为母亲打造一辆辎车。在坐老友,皆是天水本地人士,人脉广厚,见多识广,多少能寻到门路。但又恐世人生疑,只能借口以打造家具相试。
边城多警急,胡虏数迁徙。
姜维摊手道:“我对官位倒是无甚寻求,只盼能赐下大笔赋税,好解我家中无米下锅之苦啊。”三人见他这般惫懒模样,俱是捧腹大笑起来。
尹赏的身子向前靠了靠,又道:“不但如此,西军司马郭淮将军阅过所呈战报后,赞叹不已,也是扬言要调伯约你入其麾下效力。”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姜维想起打造马车一事,略一沉吟,忽问道:“我家中家具物什非常陈腐,此番借着上官封赏之喜,欲重新打造一套,诸位可知城中可有技法高深的工匠么?”
几人边吃边谈,聊起此次挞伐趣事,不时收回一阵阵笑声,期间天然免不了又是一番推杯换盏。
少小去乡邑,扬声戈壁陲。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
名编懦夫籍,不得中顾私。
尹赏面上古今不波,只微浅笑道:“不日,将任本郡主簿一职。”他虽说得轻描淡写,眉眼间却有按捺不住的对劲。郡主簿一职掌管文书簿笈,是郡长官办理内政的直接佐员,在郡中职位之高天然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