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在这三个月里,我还真做了很多事儿。”周澈顿了顿,反问裴元绍,问道,“你感觉哪一件是我最牵挂的呢?”
“亭舍又不像县廷,没甚么余财。郭强、孙信几个在舍中的吃居处用,一向都是由我出钱。今我要去乡里,不会把他们留在亭中的。我会与他们筹议一下,如果他们情愿,可与元福、枫之一起跟我上任。……,对此事,我也不担忧。”
“陈君不是说了么?此事已经定下。再过上两天,县里的任命文书就会到了。”
裴元绍难堪地说道:“若以赋税为饵,或许能做到,但是,澈君刚才也说了,亭舍不比县廷,没甚么钱,这赋税……?”
周澈行在官道之上,望向远处,可见前边诸里。藤溪里、坪北里、坪南里、泰坪里、安文里或东或西,或在路边,或在郊野中,或被林木掩映,或为小溪缠绕,都温馨地蜷伏在洁净湛蓝的夏季天空下。他沉默了半晌,接着说道:“另一件事,就是老胡妻女。”
裴元绍楞了一愣:“里民练习?……,这眼看年底一过,来岁开春,这练习就要散了啊!”
“恰是为此,我才牵挂。”
“但是过了春,地气上升,就要农忙,……。”
“但是,之前从没有过如许的旧例,恐怕乡民们会不肯意。”
周澈拍了拍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好悬踩到路上被压出来的深深车辙里,急避畴昔,回过神来,抓牢短戟,难堪地笑了笑,说道:“澈君?”
裴元绍难堪而笑。
“不牵挂?……,那但是铁家兄弟、卫伯文、郑季宪、文博等与君友情最好的亭部豪杰少年,现在君将上任乡中,最牵挂的或许是他们?君且放心,小人会对他们多加照顾的。”
“嘿嘿。”
周澈听陈松夸他有“德”?!到底德行好不好,最清楚的人恐怕是他本身。设若他不是穿越而来,设若他不知天下将会大乱,设若他是一个生于斯、善于斯的东汉人,以他周氏的出身,他也很能够会和其他士族弟子一样底子看不上一个小小的亭部之职,也不会像现在如许心甘甘心肠屈己待人,视财帛如粪土。
周澈留在舍中,把该得爵位之人皆列表写出,将自家该得的爵位让给了裴元绍。写好后,遣人送去县廷。
“……,澈君赈赡孤老,全亭乡民无不戴德奖饰。君但是担忧走后,小人不能善待他们?”
“民以农桑为本。里民既得桑苗,必会妥当培养。此事我并不牵挂。”
周澈哈哈一笑,调笑似地说道:“裴君,你曾说过你的欲望是做一个百石吏,今为亭长,已始於足下了。要好生尽力!”求盗和亭长一步之差,倒是大不不异,前者只是帮手,追贼捕寇,冒风雪,刀头舔血,伤害且累;后者倒是十里之宰,能够独当一面,舒畅多了。
“也没甚么别的叮咛了。”周澈瞧了他一眼,“……,只是有两件事,我有些放心不下。”
韦强轻笑说道:“澈君不日就将会升迁到乡里,就任‘有秩’,全乡上百个里,十几个亭,那里还会有看得上一个横路?”
裴元绍颇是打动,说道:“既然如此,请君放心,小人必经心尽力将此事办好!”
周仓、邢刚都不傻,固然周澈的原话是这么交代的,但拿了钱出去,说出去的话却就变成了:“这些钱是县君伶仃赏赐给澈君的,澈君不要,教分给尔等。”钱虽未几,一个伤者也就能分个两千高低,但“钱轻仁义重”,对周澈的慷慨仁义,一个个心折口服,感觉那夜没有白白冒险,这命,卖得值。
周澈嘿然自嘲,想道:“我自请任职亭部、市恩乡里、让功给上官、让财给轻侠里民,统统统统的作为都是为了能聚众保全性命罢了,要提及来实在挺‘无私’的,但是落在别人的眼中却反倒成了有‘德’。……,这算不算‘沽名钓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