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听大人安排。”
“贞之,家君叫你去见他。”倒是荀绲的三子,荀彧的哥哥荀衍。
文聘把荀贞送到高阳里外,说定了明儿一早再来送他,揖分袂去。
“是。”
——
这几人固然同时呈现在阴修任上,但不必然都是阴修拔擢的。
本年仲春,阴修辟除了一批本郡的豪杰贤士,前后用张仲为五官椽,张礼为主记椽,杜佑为贼曹椽,郭图为计吏,荀彧为主薄。荀贞和这些人也算是“同年”了,同期得获重用。
“早该结婚了。你的仲兄也不晓得整天都在干甚么,闲事不办,每天披发坐卧,击剑长歌,放纵任气,真非吾家性。我客岁就对他说,让他给你找个佳妇,到现在还没动静。……,你如果对这门婚事没有定见,便就这么定了吧?”
“就快二十三了。”
“是。”
荀绲较着老了。
“诺。”
“陈家也是海内稀有的姓族,太丘公年弥高而德弥邵,隐居乡中,鹤鸣九皋,为天下重,从者如云。他家诸子各有贤名。孙辈如陈群,年虽少,亦着名郡县。如许的人野生出来的女儿必然也很贤惠。依我看啊,足为子之良配。……,你本年二十二了?”
荀绲对他的答复很对劲。做人本不该忘本、不该健忘恩德。他如果当场迫不及待的承诺,只能申明他是个势利小人。荀绲拈须笑道:“我问过你的仲兄了。他没有定见。”
“你不必说了。聘礼不必你管。我会和你仲兄筹议的。……,提及你在繁阳亭时剿除盗贼,你在西乡招揽了很多门客,是不是?你客岁常带着他们驰逐山林游猎,是不是?”
前年荀贞见他时,他虽衰老,精力还好,现在牙齿掉了大半,发白齿落,老态龙钟,坐在榻上,腰都直不起来了。
荀贞心道:“以文若之才,我还能教他?”忙谦让说道:“文若之才,胜我百倍。贞岂敢献丑其前?”却不知在族人眼中,他当今已足能与荀彧、荀攸齐名了。且因他任过近两年的亭长、乡有秩蔷夫,在为吏之道上,一些族人乃至感觉他还赛过荀彧、荀攸。
“是。大人赐给贞的那副字,贞在繁阳亭和西乡时,一向都把它吊挂在居室壁上,日日念诵,不敢忘。”荀绲那次召见荀贞,赐过一副字给他,写的是《易经》里的一句话:“谦,德之柄也”。
荀贞疾步到堂门,和荀衍一块儿奉侍荀绲脱下鞋子,搀他登堂。荀绲坐上主位,说道:“你们也坐罢。”荀贞、荀衍跪坐侧席。
……
刚进家门,才把坐骑、牛车置好,扶着唐儿从车高低来,院门外来了一人。
“钟君?”
荀贞急着回家,没和老邓多说,牵着缰绳,赶着牛车,步入里中。老邓亦如昔日普通,目送他远走,方才折回里外塾内,一边回屋,一边嘟哝:“荀君真是谦恭,这都当上郡督邮了,和我说话时,语气态度却和昔日一模一样。”
荀彧和唐家女儿婚事的盘曲,荀氏族大家尽皆知。荀贞还晓得在外边很有些人因此调侃荀绲,说他当年应下这门婚事是贪慕唐衡之势,有损荀氏狷介令名。荀贞对此类说法是一笑了之的。荀绲如何说也是“八龙”之一,岂会作出因慕势而为子娶妇的事儿?他应下这门婚究竟是缘因被逼无法。唐衡时号“唐独坐”,权倾朝野,生杀在口,荀氏一族百余口,顺之则生,逆之则亡。荀绲之承诺此门婚事,实与陈寔当年独吊张让父的行动普通无二,皆是并非出自本意,是为了勉强责备。
堂外夜色已至,堂上升起了烛火。荀绲精力有些不济,荀贞见他没有别的交代了,恭谨拜辞,刚到堂门上,还没来得及穿鞋,荀绲又把他叫回,叫到身前,伸开嘴,指了指本身的舌头,又指了指本身零寥落落的牙齿,看着他,问道:“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