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
这个里的范围不小，比安宁里、南平里都大，大略估摸，起码能住八九十户人家。里门的瓦当上飞云为纹，中有两字：“程里”。
荀贞心中稀有了，必是程偃的兄长被追债追得无路可走，见高家的人对弟妇感兴趣，以是干脆就将程妻卖了。一边是亲兄长，一边是自家老婆。亲兄长求着自家把老婆抵债，该如何办？程偃回到亭中后沉默寡言，生闷气，不给诸人说，怕就是是以原因。
提及这个，陈褒吧唧着嘴，啧啧称奇，说道：“阿偃这丑汉竟然能娶得此般美妇，难怪每逢休沐，他总急巴巴地赶回家去，半刻不肯逗留。……，他嘴倒紧，熟谙几年，竟从未曾听他说过！”
程妻说道：“本来这钱本年仲春就能还上的，兄公因听人言语，欲以钱生钱，以是没还，而是与人约为行商、发卖货色。早两个月赚了点钱，上个月收了一批麦、黍，卖时才发明尽为陈粮，且斤两不敷，底下竟有以石充重的！只这一下，只这一下，就……。”她泫然欲涕。
程妻扭了扭身子，不安地说道：“程郎没对荀君说么？”
前次程偃返来，程妻已听过荀贞的名字，对陈褒的名字她更是熟谙。面前两个男人，一个是她丈夫的顶头下属，一个是她丈夫的同事，最早的迫急过后，她显得有点局促，听了荀贞的话，便不安地侧身屈体在席前，说道：“荀君请说。”
那美妇人神采焦心，胡乱点了点头，吃紧问道：“但是程郎将钱凑够了么？”
过分又能如何？荀贞只是“繁阳亭”的亭长，想管也管不了，只能临时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将钱替程偃出了。固然不甘，往好的方面想，起码可有恩於程偃。
荀贞长叹一声，想道：“许仲兄弟兄友弟恭，程家兄弟却长兄逼弟。谚云：‘虽有亲父，安知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不为狼’，诚哉斯言！”既然事情体味清楚，没有再留下的需求，他起家说道，“你不必忧愁，有我等在，必不会使你抵债。……，这高家可就是乡亭的高家么？”
“刚才门前你脱口而出，问是不是钱凑够了。我且问你，你家中克日缺钱用么？”
“俺叫陈褒。”
“二门东入”。里和里分歧，有的里是一条直道，住户分住两侧；有的里是两条直道交叉，住户分住四方。又有的里除了直道另有冷巷，巷子与直道订交，订交的位置设的也有门，比如荀贞住的高阳里就是如此。“二门”，即进到里边以后的第二个门，“东入”，方向在东边。
程妻也很惊诧，说道：“本息合计，该还七千六百五十钱，怎会不敷六千？”
“抵债？”荀贞顿了顿，安闲地问道，“你家欠高家了多少钱？”
程妻听他说“必不会使你抵债”，又疑又喜，盼着这是真的，又怕荀贞哄她，忐忑地答道：“是的。”
“兄公。”
那男人打个哈哈，却不肯说了，只道：“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客岁大疫，阿姑病重，为延医买药，借了高家三千钱。”
往前走了几步，陈褒低声对荀贞说道：“看来阿偃家中确切有事，只不知是如何了？”
荀贞和陈褒用了不到半个时候，十几里地转眼即至。“乡亭”固然是“乡治”地点的处所，但门路上行人稀少，较着比繁阳亭冷僻很多。
院门翻开，出来一个美妇。
里监门打量了他两人几眼，问道：“晓得程家在哪儿住么？”
看得出来，这程偃的老婆必是个爱洁净的。
“啊，本来是荀君！”
出了“程里”，陈褒问道：“荀君，你筹算乞贷给阿偃么？”
“既然程郎没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