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三人,经贩子、过闾里,到了城东北,劈面一个石阙,正对着通衢。石阙后边即“官寺”的大门。寺门凡是南向,取“贤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之意,颍阴寺门便是如此。——也有的“官寺”门前不立石阙,改建立两个桓表,都是取其寂静显目之用。
……
面前这两个吏员都是“私吏”,与县君的干系很靠近。所谓“仕於家者,二世则主之,三世则君之”,如果接连两代都为同一个家属效力,那么对效力者来讲,这个家属就是“家主”;如果接连三代都为同一个家属效力,那么对效力者来讲,这个家属就不但是“家主”,乃至是“君上”了。
再一个就是“官寺”了。
想虽如此想,看看本身以“弱冠之龄”,任职亭长后每日忙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苟轻易且”每日只为“保命”奔波,现在还不得不在庭中等待县君召见,而那孙坚却早在十七八岁时已杀海贼、剿大寇,名动一郡之地。这激烈的反差不得不让贰心有所动、收回感慨。
两汉之人不管青年、中年,抑或垂老迈矣的暮年,皆“志大、言大”,有雄强的心态、主动的进取精力,巴望建功立业、灿烂申明,便如程偃、陈褒、杜买、黄忠如许的乡野粗人偶然也会自称“大丈夫”,何况像荀贞如许读书识字的士子、儒生?
另有两三个小吏能够来得晚了,列队比较靠后,又不耐吵杂闹,以是没在室内等,而是立在庭中的树下。一个扶着树干,低头蹙眉,不知是在思忖公事,还是在想些别的。别的两个一个面对罘罳,跪坐树下,捧着一卷竹简细细旁观;一个依树而立,呆呆地看着“官寺”东墙。
抢先带路,进入城门,带着荀贞往“官寺”行去。
那两个县吏久在寺中,对这幅画熟得不能再熟了。荀贞此前出任亭长时,为拿告身文书也曾来过寺中、见过这幅画。三人都没做逗留,直接绕过罘罳,来入庭中。
荀贞自来亭中任职亭长,至今已快两个月了,县令向来没有召见过他,包含“许仲杀人案”时也是杜买去汇报的环境,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亭部中并无大事产生,也没到每年考核政绩的时候,这时候俄然遣人相召,倒是为何?
他自嘲一笑,心道:“只是听那贩子讲了一点孙坚的故事,我这表情却就能‘失落’好几天。孙坚号称江东之虎,本非我如许的凡人可比,又有甚么可‘失落’的呢?——设若孙坚是我,如果他能提早晓得黄巾将要起事,怕毫不会如我这般惶恐不安,说不得,反倒会腾跃欣喜,觉得建功名、名垂后代的机遇将要来到。”
进入寺门,劈面一道土筑的罘罳。罘罳,便是屏风。上边泼墨染绿,画了两株丰厚矗立的大树,树干细弱,虬枝回旋,干为玄色,叶则茶青。右上题了两行字,写道:“木连理,王者德泽纯洽,八方为一家,则连理生”。儒家倡导仁政,这两句话正合了圣贤的教诲。
另一个县吏较为油滑,岔开话题,笑道:“荀君,你刚才援引‘朝露日晞’一句,可晓得此诗系何人所做么?”
和“里”外有墙垣一样,“官寺”的核心也有墙垣,并且墙垣更加高大。若将全部颍阴县城称为“大城”,那么“官寺”就是一座“小城”。前汉时,“官寺”在城中的位置不牢固,有的在城中,有的在城东,本朝以来,逐步都迁到了城北,遂成为了一种定制。
荀贞仓猝忙清算伏贴,牵马出舍,与阿谁两个县吏一起上了官道,旁敲侧击地探听。
既然他们都如许说了,不肯直接答复,荀贞也不再扣问,改换话题,与他两人指导途中风景、评说本地风土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