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儿报命,带着两个官婢与程偃去了前院。
“正如兄言:为生民诛恶,为圣天子开承平,正该当是我辈的志向。”荀彧虽清雅,年纪很轻,才刚二十岁,恰是年青人有热血的时候。
前院六间屋,每间屋都空空荡荡,只存一床、一榻。荀贞刚才看到时也颇是惊奇,问那老苍头,说是费畅走时把别的东西都拉走了。他从退隐至今,前后住过好几个官舍了,不管是此前的西乡有秩舍,还是再此前的繁阳亭长舍,或许有各种粗陋之处,可起码东西齐备,从没有碰到过这类环境。他当时就苦笑不已,想道:“看来费畅对府君将他‘超迁’为郡丞一事绝非欢畅,而是不满啊。也果如我所料,连带我这条池鱼,他也记恨上了。”
“前天赋来的。”
“我带的有郡府牒文,能够对付巡夜之人。”荀彧起家告别。荀贞把他送出舍外,目送他走阔别去,转回院中,将唐儿等人叫回后院,把屋舍清算好了,自将息睡下。
荀贞笑道:“缺些东西无关紧急,我自带的有一些,明儿再打发人去市上买点也就是了。”
“带走了?……,为何带走?”
“文若的意义是?”
“为何?”
“这么做,实在也是为了宗族考虑。”
荀贞嘿然。
两个官婢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荀贞沉下脸,假装恚怒,斥道:“如何不答话?我问甚么,你们就答甚么。不得坦白!”年纪大的阿谁官婢鼓起勇气,答道:“贱婢传闻,早前在舍内听差的那几个婢女因貌美娇柔,得了前督邮的欢乐,故被他带走了。”
荀衢那不是“高情避世”,而是“胸有块垒”,空有才学,因受党锢,没法发挥,郁气堆积胸中,难以平复,故不得不消酒水浇之。荀贞自少从学在他的门下,对此知之甚深,请荀彧坐下,先是发了句感慨,说道:“惜乎仲兄之才,不能为天下用。”复又笑道,“文若,我这督邮舍中虽器物完善,婢女新来,然有此树,足矣足矣。我得感谢费畅,把这棵树给我留下了!”
宣康、李博乃是“士子”,身份与程偃等人分歧,荀贞请他俩同住入了后院。他二人清算完自家的屋子,出来与荀贞说话。李博笑道:“这位前督邮、今郡丞费畅费大人如此不辞劳苦,把舍内诸物、婢女悉数带走,却竟似是个恋旧的人。”他年纪大,有经历,已从这些事中看出了非常之处。宣康没觉出非常,往那两个官婢身上看了几眼,说道:“荀君,费畅是西村夫,与康划一乡。您也在西乡当了一年多乡部有秩,算和他有些缘分,要不要改天去见见他?”
“前天?”
唐儿不知贰苦衷,只觉他“无病嗟叹”,一边批示两个官婢把牛车上的铺盖诸物搬去屋内,一边嘟嘴微嗔说道:“少君真是当了大官儿了。之前也肯放低身份帮贱婢做事,今儿倒好,眼看夜都深了,却袖动手去赏甚么杏花!一个指头都不肯帮手。春,是将近尽了;这夜,也将近尽了呢!”
“阿兄,我也是直到今晚才晓得了钟君荐你为北部督邮的本意。……,他在太守府外的墙下对阿兄说:欲借阿兄之力,廓清郡北。彧冒昧叨教,不知阿兄对此有何设法?”
荀彧笑了一笑,说道:“仲兄高情避世,不肯感染浊尘,放纵於歌酒间,非你我可比。”
“郡丞虽六百石,没有实权。昔者赵温为京兆丞,志不得展,叹道:‘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遂弃官去。费畅不肯‘雌伏’,想要雄飞,亦属普通。”
“噢?”
“阿偃他们就不消清算呀?前院那几间屋子,少君你刚才也看过了,就剩了些床、榻,连个席子都没有!幸亏阿偃他们带的也有被褥,要不然今晚连觉都没法儿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