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爱好熏衣,从十四五岁起,就每将衣服感染得香气扑鼻,此时荀贞来到他的近前,这香味更加袭人了。不过,固然袭人,并不浓,而是平淡恼人,配上如水的冷风吹过,香味飘散,令人恍忽如在初春仲春。他年纪比荀贞小,执礼甚恭,作揖施礼,答道:“返来快半个月了。”
荀贞对他执礼如此的恭谨,不止是看在荀彧的面子上,更也是因为他在族中的职位。
“还站在门口何为?快进院来!”
想当初,他才任亭长时,族人多不睬解,荀绲一脉虽没说过甚么,但想来也是藐视他的,或许只是碍於荀衢的脸面才没有出言制止。他任亭长后第一次回家,来拜见荀绲的时候,荀绲宗子对他的态度不就淡淡的么?
“自家子侄,不必如此。你起来吧。……,文若,拿榻来,给贞之坐。”
“你在繁阳做的事,我也听闻了。这几天县中都快传遍了,都说你不坠我荀家高名。我今召你来,也恰是为了此事。……,县君都对你说甚么了?”
字是写在帛上。荀彧交给荀贞。荀贞展开旁观,见上边古朴的篆文,写了一句话,恰是荀绲刚才说的那一句“谦,德之柄也”。这看似只是一幅字,但荀贞心知,代表的含义就太大了。
“是。贞亦自发不如。”
高阳里诸荀上百口,此中最显要的是荀淑、八龙这一脉与荀昙、荀昱、荀衢这一脉。现在,荀昙、荀昱已经故去,而荀淑这一脉,虽荀淑也已亡故,但八龙多在,就又赛过荀衢一脉了。
“你与我家诸子都是平辈兄弟,今后可多多来往。”
这老者就是荀绲,神君荀淑之次子,“八龙”中的第二龙。他放下羊毫,揉了揉眼睛,和蔼地说道:“贞之来了?起来吧。”
“县君欲擢你为主记,你如何应的?”
荀绲点了点头,说道:“你能晓得这点,不枉是我荀家后辈。”把荀彧叫到案前,表示把他刚才写的字拿起来,对荀贞说道,“我大哥了,族中又子侄浩繁,之前少与你见面,和你说话也未几。这幅字,你且拿去,要以之自勉。”
“县君以仇季智比我,以王涣自居,说不欲使其专美在前,成心擢我为门下主记。”
荀贞听出了话头,荀绲明天召他来,看来是为了敲打敲打他,免得他因略有隽誉便对劲失色,因此便顺着他的意义,说道:“《尚书》云:‘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贞既知远不及仇季智,又服膺先贤之言,是以婉拒了县君。”
“仇览少年读书,四十岁的时候方才被县召补吏,选为蒲亭长,任职后,劝人生业、整治剽轻,躬助丧事、赈恤孤寡,令后辈群居、使之向学,整整用了一年的时候,处所上才‘大化’。并因以德行感化不孝子陈/元,乡报酬之谚:‘父母安在在我庭,化我鳲枭哺所生’。是以才隽誉远扬,被王涣听闻。……,你年不过二十,任繁阳亭长不敷两月,虽稍有隽誉,但如何能及仇季智?”
……
“文若?你如何来了?”荀贞又奇又喜。他早想与荀彧处好干系,只是一向不得机遇,两人虽同里居住,又有本家情分,但一向来见面的机遇未几。他说道:“你可真是个稀客!前次我返来,去你家拜见族父,刚好你们去了许县,没能见着。……,甚么时候返来的?”
他穿的还是亭长打扮,如许就去见荀绲未免过分失礼。请荀彧稍等,他去到后院屋中,换了一身方领的儒服出来,并破天荒地戴上了章甫冠,且脱下了穿了两个月的麻履,换上了丝履。
……
“县君召你何事?”
“人要衣装”。荀贞的根柢本不差,荀氏的基因好,高阳里诸荀皆边幅堂堂,他本来穿戴亭长的服饰时已然不俗,此时换了长衣博袖的儒服,腰间束带,高冠丝履,更是令人面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