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俊出身阳翟郭氏,与郭图本家,家世衣冠,数世传习《小杜律》,本朝以来,其族中只当过公、侯、廷尉的就稀有人,为刺史、两千石等的有二十多人,其他如侍御史之类的六百石吏者更是多不堪数,在郡中、朝中、天下的名誉,比阳城杜氏高很多,乃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比颍阴荀氏也高。荀氏之着名只是近几十年间的事儿,郭氏之名重天下已一百多年了。若能把郭俊也拉出去,自是最好不过。
“大功?甚么大功?”
“与郭俊、杜佑联名上书?”戏志才略略一想,已知荀贞之意。
戏志才又道:“不过,若不先动手,以张直的性子定然不会干休,今儿个得了动静,当然明天能够避开他,能够躲一天,却不能躲一年,此事一旦鼓吹出去,对君之清名会有侵害,郡人或会觉得君软弱。前人有言:‘宁为苛吏,不成软弱’。两害相权取其轻,於眼下来讲,却也是不得不如你所言,先动手为强了。”“宁为苛吏,不成软弱”这是前汉一个名臣对他儿子说的话,如果是苛吏,固然杀伐重,但能得个“能吏之名”,而一旦被视为软弱,那就等於断绝了宦途之路,以是说宁肯杀伐,不成怕事。
……
“府君可知?”
这顶大帽子一扣上,杜佑哑口无言,他熟视荀贞很久,俄然发笑,说道:“贞之,你莫不是来戏弄我的么?”
荀贞问道:“我刚才在堂外见你举首深思,在想甚么呢?”
杜佑呆了一呆,说道:“张直交通逆贼?”
荀贞说道:“好。”
荀贞往屋中看了看,笑问道:“屋中诸君是你的朋友么?”戏谑似的说道,“‘王阳在位,贡公弹冠’,志才,对你的朋友来讲你就是王子阳了啊!”前汉王吉与贡禹为友,王吉字子阳,时人称“王阳在位,贡公弹冠”。
戏志才沉吟说道:“我传闻君之族父六龙先生已到了郡中?”
荀贞笑道:“我自有手腕。”
杜佑引他坐入客席,自也归入坐中。
面对杜佑的苦笑,荀贞欣喜他说道:“杜君放心,张常侍如果以事而有何罪恶,我一人担之!”
“君为何吞吞吐吐?莫非有难言之隐?”
事不宜迟,这件事办的越早越好。由荀贞执笔,便在决曹院中,在郭俊的案上写了一道上书,三人署名,去到政事堂拜见文太守。
荀贞一笑,心道:“志才固然不拘俗礼,但在大事上却很能掌控得住。”
“进屋来谈。”
入到郡府,一起上碰到的郡吏或向他施礼,或和他打号召。荀贞面色如常,固然他对清算张直也有必然的担忧,并没有表示出来,一如平常,或谦恭的回礼,或浅笑地答话,沿着府中的青石板路,到了诸曹办公之处,进到贼曹里边,问值班的小吏:“杜椽可在?”
荀贞往堂外瞧了眼,堂外院中无人。他转转头,盯着杜佑,说道:“我是来给你送一件大功的。”
“大功?甚么大功?”
杜佑学荀贞刚才去找他时的收场白,嘿然说道:“来给你送一件大功!”
杜佑是个直率的人,这番话说得很直接。他直接,荀贞也不拐弯,很直接地问道:“如此说来,君是因惧张让之势,故此放纵逆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