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现动手都是抖的,一瞧就晓得研不出来甚么好墨。
研墨是件很吃力的活儿, 长时候要顺一个方向磨,心如果静不下来,部下失了稳劲随便乱磨,研出的墨必是粗而不匀的。
胭脂每日都过得非常忧心, 他现下太衰弱了,仿佛悄悄一掌就能将他拍死了,是以她每日都是提着气谨慎翼翼去看他的, 恐怕动静太大就将他给吵死了。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为何俄然如此,莫非是恼她代替丁楼烟写信, 让他觉着被戏弄了?
与他共处一室让她很不安闲,胭脂都能感遭到他身上的清冽气味渐渐环抱到她身上,叫她更加想起那一日的各种,实在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那日家法后, 胭脂每日去都瞧他死了没……额不……应当是还活着不……
胭脂垂眼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瓷白药酒,很有些踌躇不决。
她搬到了谢清侧的院里, 没了丫环该干的活, 每日都闲得和老爷似的,用饭晒太阳看谢清侧,现下他醒了,胭脂就少了一项事件, 日子过得更加闲散了。
胭脂闻言一脸错愕地看向他,他垂下眼睫随便看了眼砚堂里的墨,淡淡道:“重新磨。”
她看向谢清侧垂眼当真的模样,不由眼里浮起一片戾气,这与她来讲无异于钝刀割肉,这孽障怕是用心的,这般把她弄到二房,莫不是想要把她渐渐折磨而死?!
胭脂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也少了些许不安闲,她竭力平静下来,走到书案旁伸出微颤的手,看了眼书案上宽二指长三寸的和田青玉墨床,上手拿起墨锭,放在砚堂里打圈儿研磨。
胭脂徐行出来,一眼就瞥见了坐在书案前执书看着的谢清侧,看上去已然没甚么大碍,穿戴清简的墨色衣袍,里头的红色里衣在领口出微微暴露,显得洁净清爽。
谢清侧见她一脸不情不肯,忽安静道:“如何……你听不懂?”
胭脂没想到这才只是开端,从那今后谢清侧竟每日都让她研墨,整日整日得下来,胭脂的手脖子都肿了起来,感觉再这般下去这手迟早给他废了,早间起来就打死也不想再去了。
谢揽站在一旁干瞪眼,直小声催道 :“快出来啊,干站着做甚么,公子又不会吃了你!”胭脂闻言横了他一眼,合着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他去对着谢清侧就搁那儿说风凉话!
胭脂听后脑筋都微微空缺了一刹时 ,垂眼看向了砚堂里的墨,确切是没磨好,可好歹也磨了这般久,姑息着用不可吗?
直到他醒过来了, 她才微微放下了心,也不敢再去瞧他了,因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一向当她如同个安排普通的谢清侧,连视野都没分开书便说道:“我说停了吗?”半晌后才慢条斯理地抬眼看向她。
谢清侧听后垂着眼不发一言 ,胭脂心下一慌恐怕他又想甚么恶毒的招儿,便软了嗓子逞强般悄悄唤道:“二公子?”
胭脂想了想还是排闼出来了,书房宽广敞亮,一踏出来就是劈面而来的墨香,书房是两面通窗的,只靠湖的那一扇窗户是敞开的,外头的风从湖面上吹来,带着水泽的气味让人微微复苏。
胭脂累得又爬回床上去,睡了会儿回笼觉,醒来时却瞥见谢清侧就坐在她床旁看着她,仿佛看了有一会儿,见她醒过来也不动,只神情莫测地看着她,胭脂心下一跳忙拥被坐起。
胭脂微微顿在那处,看着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莫名空中红耳赤起来。
他站着看了胭脂一会儿,俄然渐渐靠过来,在她耳畔悄悄说道:“你那些信都写得极讨巧,如何会连墨都研不好?”他温热的呼吸都喷在胭脂的耳畔,语气含混难明,可话里却透着浓浓地不悦,胭脂闻言眼睫狠狠一颤,半响不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