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讪讪与元贞笑道:“是来寻我的,是来寻我的。”
我实在并未见着那美人,须知我坐的是船尾,即使极目四望,也只能瞧见各种后脑勺。晓得那美人已然退场,乃是因见着了在天涯盘桓的,司命星君不吝血本借来的,西天梵境佛祖跟前的金翅大鹏。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小祖宗,回神了。”
天子游的这个河段并不长,都城的百姓却多,是以很多没在地上寻着位置的,都爬到了树上或近处的民房上。
却不想凤九忒不给夜华面子,一双眼睛只死死盯住司命星君,盯了半晌,方哭丧着一张脸道:“司命,你这写的甚么破命格啊。”
却听到外头的宦臣通报天子驾到。我怜悯地揉了揉凤九的头,与夜华司命一道穿墙走了。
他皱着脸幽怨道:“以是元贞才要同师父筹议筹议,师父是高人,能不能同元贞讨一讨小乖乖。小乖乖是个灵禽,它的仆人天然也很不凡,元贞一介凡人,寿辰有限,待到元贞命归黄土,天然要将小乖乖还给他的。”
本意是要刺他一刺的打趣话,不想碰个软钉子,我讨个败兴,不再言语。
隔着桅栏朝下一望。
元贞一心系在他父切身上,自是得空顾及那落水的美人,几欲翻身下船救他父亲,幸亏被尚且没来得及跳下水的几个七老八十的老迈臣死死挡了。而天子本人尚自顾不暇,天然更没多余力量去存眷那位美人。
这声音耳熟得很。
元贞的手抖得更加短长,我在心中叹了一声,我白浅平生第一个门徒,竟是个见了神仙就腿软的。
这真是一道奇景。
凤九趴桌子上哭去了。
河道两旁百姓的喝彩乍然少了,船上也由前至后沉寂开来,我自眼风里扫了扫那尚在天涯呈一个小点的金翅大鹏,觉得,这诧然的沉默毫不该是它引发的。
我愣了一愣。
凤九抖地一怔,打了个激灵,瞥见是我,一把抱住我的腰,音带哭腔道:“姑姑,我白日里又丢人了。”
我回紫竹苑打了个盹儿。
司命弥补道:“届时小神与殿下择些戏本子,正可指引一番殿下如何,呃,如何踩踏人的至心。”
我打了个干哈哈与司命道:“是快,是快。”
他偏头看我一眼,也不知在想甚么,眼中竟生出模糊的笑意来,却没答我的话。
元贞哀切而又希冀地将我望着,我心头一热,感觉他说得也有几分事理;再想到他被我毁了姻缘,本来充分的后半辈子必将非常无聊,养一只保重的灵禽放在身边,多少可得些安慰打发时候;进而想到他既然唤我声师父,便算我的弟子,当初我却连个拜师礼也没给他,委实不大像样。前前后后一考虑,感觉去西天梵境同佛祖说说,将他这金翅大鹏再借一段光阴,应当也不是多大的题目。
夜华悠然与宝蓝衫子道:“你请她指路,便是走到明日凌晨,将全部皇宫逛遍了,也定逛不到凤九住的院子去。倒不如拘个地盘问问。”
因被他打了回岔,我想了半天,方才我是将一段甚么与他说了四遍来着?唔,临时不管它,便接着房中双修、养气怡神持续说吧。
司命捧着那盏冷茶,嘴角抽了抽:“开初定帝君的命格,确然定得不济。不过,帝君既已对殿下种了情根,为今之计,也只能请殿下委曲着陪帝君唱一台戏。帝君此番投生,特地要历的劫当中,情劫占了个大头。本来帝君的这个情劫要由那落水的女子来造,如此,只能委曲殿下来造了。”
他二人一起护送我到紫竹苑外,夜华将我搂了一搂,道:“我另有些事情积在身上,你明日先回青丘,两三今后我便也返来了。”话毕回身遁了。司命方才说,他们皆是从蟠桃会上溜出来,此番需得快快赶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