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谷树天生玄色木理,孕出的迷谷花五色芳华。不过那花除了夜里用来照明,没有半点旁的用处。
骂完天君一家后又问起我家里人一些近况,也聊些别的,从东荒外沧海桑田几万年如何窜改,到海内小打小闹又起了几场战事,再到谁家的谁谁看上了谁家的谁谁不日就有良缘将要铸成。折颜处总有无穷八卦,我谦虚请教,他零七零八各路琐事竹筒倒豆子也似一股脑儿灌给我听。
倒不是我去闹的。
迷谷老儿看起来虽一副风骚形状,却很重礼数。每次一见我,都要两手一揖,恭敬唤一声“姑姑”。这个礼数,我很受用。
我思考着要如何开口才气顺利讨到那坛酒,就听折颜扑哧笑道:“你待在青丘几万年,这一趟出来得倒是甚好。”
北海水君那小娘子唤作少辛,这名字还是我给起的。
传闻是桑籍亲身挽着少辛的手跪到了天君的朝堂上,说要给少辛一个名分。
折颜乐得清净,一心一意地在桃花林里务起农来。
开初我还惦记取那坛子桃花醉,三两下就被绕得头晕,讨酒的事也忘个洁净。
想起三哥的嘱托,便筹算先转道去折颜府上走一趟,向他讨一坛子桃花醉。灌两壶给三哥捎带归去,再灌一壶并着夜明珠给东海水君送去当作贺礼,剩下的埋在狐狸洞跟前渐渐喝。
我“从善如流”地坐畴昔,折颜就着我的袖子擦了擦手。
是以仙家们邀折颜喝酒作乐的帖子,他夙来一笑置之。
折颜当即拽了阿爹阿娘直奔九重天去寻天君讨说法。
三哥传闻我要去东海赴宴,曾特地捎信过来,让我回程时去折颜府上找他讨两壶桃花醉。
当时阿爹阿娘已常不在青丘,狐狸洞由四哥当家,四哥安排她做了个洒扫婢女。此前狐狸洞一个婢女也没有,洒扫这活计满是我在做。
众仙家邀他同乐,本也是对这没供着甚么实职却职位高贵的上神表示靠近之意。这厢里他置之得久了,那厢里仙家们大抵也就摸出个项目,道是这位闲散上神只可尊敬不结婚近,因而,再邀他的心机也就淡了。
阿爹对这事颁发的独一感触是:“死小子,便宜他了。”
也记不清是多少年前,我和四哥去洞庭湖玩耍,在半人高的芦苇荡里,发明了条被欺负得气味奄奄的小巴蛇。
我拿了帖子逆光对着洞外的水帘子照了半晌,因想起阿娘生我时难产,仿佛恰是请这东海水君他曾祖父家的稳婆帮手才少吃了很多苦头,因而抱了只南瓜大小的夜明珠,筹办去东海走一遭。
但是这事终究还是闹到了天君跟前。
到得东海边上,我掐指算了算时候,离正式开宴另有一天半。
阿娘怀着四哥时,有一回同阿爹闹别扭离家出走,迷路迷到招摇山。阿爹寻到阿娘的时候,担忧阿娘下次单独离家再迷路,因而干脆把招摇山独一的那棵迷谷树扛回了青丘,栽到了家门口。
也有碎嘴的嚼舌根:“也不知那条巴蛇长得是如何的倾国倾城,竟然比得过九尾白狐的天生媚态?”
这声小丫头令我油然生出一种本身实在还很嫩的错觉,感慨非常,受用非常。
北海水君桑籍引出的这桩事里,我岂是不亏,的确亏大发了,天然对始作俑者讳莫如深,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但阿娘瞧上的倒是我那榆木脑袋阿爹,直了脖子硬是不点头。
日子就这么安安生生地过了两百年,一日阿爹阿娘返来青丘,说为我订了门婚事。未婚夫便是北海水君桑籍。
我撇嘴:“你也忒吝啬了。”
这敦敏的孙子,便是夜华。
乃至于婚事拖累至今,搞不好已成了全部四海八荒的笑柄。
实在,北海水君甚么时候添得了五皇子与我又有甚么相干,那避子桃摆布吃不死人。当年若不是他退婚,也惹不出厥后这一大堆破事。折颜此番给他这个经验,我由衷地赞美。但既然折颜他白叟家已认定实在我非常心软,我也不好多说甚么,只能冷静受了。他又是一番安抚,粗心总脱不了天君一家子乌龟王八蛋,子子孙孙无穷尽都是乌龟王八蛋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