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了这半日蹲缘,我两个竟冰释前嫌互换了名帖,称起兄弟来。
我甚无语。不将此事叨扰于他,原是想他和擎苍终归父子,与他惹了费事却不好。他既执意要帮手,我也就冷静地从了。
七万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东荒那方大泽沧海桑田二十个来回,也就到头了。
我日也心忧夜也心忧。
有一回便是说东荒众山中一座叫焰空的孤山,山脚下立了座牌坊,牌坊下一个无底洞中,住了个仙颜的妖孽。那妖孽烟视媚行,倒是个善妖,不幸爱上一个修真的凡人,何如凡人一心飞升,妖孽却固执,扯出好一段恩仇胶葛,到厥后毁了本身修行,也扳连了满山性命。四哥将这个故事放在所著书史的训戒篇中,以此鉴戒后辈的小神仙。
我在配房交来回回转了十圈,衡量还是得去离镜的寝殿跑上一趟,与他商讨商讨,看能不能将打算提早一日。
四哥跟着折颜写书,四海八荒曾网罗了很多荒唐故事。
我深知本身道薄缘浅,以这般修为历那般劫数,比方鸡肚里剖出个鸭蛋,绝无能够。
第二日,大师兄揭开炉盖子,语重心长道:“十七,昨日师父站在这炉子旁生生为你受了三道天雷,你今后还是好生学些本领吧。下回飞升上神,却再让师父帮你历劫,就不好了。”
当时候,我跟着墨渊已整整两万年。按理说,推演本身的天劫将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情势落下来,再提早预演些历劫之法,应不在话下。却因我夙来讨厌推演之术,只觉那些印伽无趣至极,常常墨渊讲课时,便主动地打打盹,乃至学了好久,不过恍忽能掐算个凡人的命数。即便如此,十次有五六次,也还是不中的。
我从床上滚了下去。
林中实在混乱,虽也是个走兽,又有夜明珠照明,我这眼睛却显见得比不过普通同类。才不过跌跌撞撞走了三丈路,不留意便滚进了脚底下一个大洞。
胭脂巴巴地瞧着我要问个究竟。我在心中揣摩一番,感觉这些话说与一个女儿家听不大好。难堪了半日,随便找个来由,胡乱敷衍畴昔了。
我摇着绸扇一起探畴昔,因认路的本领不佳,半日都未寻到宫娥口中奇怪的芙蕖。幸亏这御花圃里虽是浅水假山,但扶疏花木中偶得燕喃莺语,细细赏玩,很有兴趣。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巴巴地瞅着他,说不上话。
说句知己话,离镜其人,为人虽聒噪些,带来的酒是好喝的,和他斗鸡斗蛐蛐儿也是镇静的。是以,几日不见,我甚记念他。
酒气入鼻,我揣摩着他方才那些作为皆是发酒疯,想着同个醉鬼计算甚么,又想地上究竟寒凉,遂捞了床被子胡乱将他一裹,打了个卷儿推到床脚,自去床上睡了。
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怕是我的天劫。墨渊将我安设在此处,应是让我避劫。
草亭里正有一双男女做交颈鸳鸯。
再则,说我躲他,却实在是桩天大的冤案。虽说活的时候太长就轻易忘事。我揉着太阳穴切切回想一番,却仍然感觉,七万年来我与他不能相见,毫不是我故意遁藏,此乃是缘分而至。
倒并不是我同他谈婚论嫁。却说是他的mm胭脂,不知怎的,看上了我。
离镜这胭脂mm我见过一次,长得和他不大像,估摸是随母亲,虽没有非常姿色,却也是个清秀才子。
男人背对着我,看不清形貌。女子半张脸埋在男人肩窝,清清秀秀的眉眼,看不出是个妖。许是乍然瞧见我从洞里灰扑扑落下来,一双杏眼满含惶恐。
待醒来时,贴身的中衣全被盗汗打湿透了。待要下床喝口凉水压惊,撩开帐子,却见离镜着了件白袍,悄无声气地立在床头,炯炯地将我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