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的大紫明宫里,座上的离镜打量我好久,做了鬼君以后,确是要比先前有严肃很多。
彼时我是多么的做小伏低。
阿娘深恐我沉闷,特地从折颜处顺了很多册本放在洞中,供我遣怀。
我同离镜处得恰好时,大嫂来信说,她娘亲要逼玄女嫁个熊瞎子,玄女一起逃到他们洞府。可他们那处洞府也不见得非常安然,她娘亲终归要找着来。因而她同大哥筹议,将玄女临时搁到我这里避祸。
众位师兄皆觉得我爱的是玄女,因玄女被离镜拐了,才生出很多愁思,恁般苦情。这委实是笔烂账。
他还送过我一回黄瓜藤子上结的黄瓜花。在大紫明宫时,胭脂与我说过,她这哥哥自小便有一种眼病,分不清黄色和紫色。在他看来,黄色和紫色乃是同一种色彩,而这类色彩倒是正凡人没法了解的奇特色彩。送我那朵黄瓜花时,他明显觉得此花乃绝世名花。我不与他计算,黄瓜花好歹也是朵花。因而将它晾干了,夹在一本道法书里收藏起来。
我如同溺水之人终究抓住了一根稻草。
现在,我尚记得墨渊倒提轩辕剑尽力扑畴昔并抱住东皇钟的景象。钟身四周爆出赤色普通艳红的光,穿过他的身材。愈来愈盛的红光中,他俄然转过甚来,悄悄掀动唇角。
当时我正幼年,虽日日与男人们混在一处,总另有些少女情怀。即使未曾回过离镜只言片语,他却好耐烦,日日将那火麒麟遣来送信。
最后一战,两军排在若水两岸,千百里长空乌云澎湃翻滚。
大师兄批评道:“说她不是你mm我真不信,你两个一处,却只差个神韵。”
离镜初见玄女,傻了半天,好轻易回过神来,又极是呆愣地蹦出来句:“倒是那里来的女司音?”
到现在,摞在九重天上最端庄的史乘是这么记录的:“……皓德君六万三千零八十二年秋,鬼族之乱毕,父神嫡子墨渊君偕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双双归隐,杳无所踪……”
我有些被他打动。
那是我此生所历的第一场战役,开端到结束,整九九八十一日。
凡是我当时有略微的思疑,最后便不该是那般结局。
我当时却很放心,因想着固然东皇钟是个毁天灭地的器物,可到底是墨渊做出来的,他自是有力量轻松化解。
桃花枝啪嚓一声掉地上。
大师兄本着慈悲为怀的美意肠,一条花毯子将玄女一裹,抱进了庙门。
他一挥手打断我的话:“你当年,心中可难过,为甚么分歧我说你是个女子?”
下方的女子长了一张同我一样的脸,细细喘气。
我一个趔趄栽下树来,勉强昂首道:“大师兄,你方才说甚么?”
老天君派了十八个上仙下界,说是助我十七个师兄弟摒挡墨渊的后事。我蓬头披发,也不知哪来的法力,一把折扇就将这十八个上仙十足赶出了昆仑虚。
我非常茫然。想了半天,将衣衿敞开来给他看:“我是个男人,你同你寝殿的夫人们处得也甚好,并不是断袖。”
入夜,趁他们全睡得含混,偷偷背着墨渊下了昆仑虚,一起疾行,将他带回了青丘。
我见玄女整天郁郁寡欢,好好一张脸也被糟蹋得蜡黄蜡黄,本着亲戚间提携照顾的意义,次回下山找离镜时,便将她也带了去。
那洞是个天然的,清算得很划一,离镜歪在一张石榻上。我不知他是死是活,只觉天都塌下来一半,跳下火麒麟便去摇他。摇啊摇啊摇啊摇,他却始终不醒。我没法,只得祭出法器来,电闪雷鸣暴风过,一一地试过了,他却还是不醒。火麒麟看不下去,提点道:“那法器打在身上只是肉疼,上仙无妨刺激刺激殿下脆弱的心肝儿,许就醒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