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听毕,提起笔来写了一方,递与婆子。婆子接来一看,道:“先生。我看别人方剂有很多的字,如何先生的方儿只一行字呢?”公孙策答道:“药用当而通神。我这方乃是独门奇方。用红锦一张,阴阳瓦焙了,无灰老酒冲服,最是安胎活血的。”婆子闻听,记下。公孙策又道:“你儿子做成此事,莫非大户也无谢礼么?”公孙策问及此层,他算定此案一明,尤狗儿必死,婆媳二人全无养赡,就势要给他婆媳二人想出个主张。这也是公孙策文人妙用。话已申明。且说婆子说道:“传闻他许给我儿子六亩地。”先生道:“这六亩地可有字样么?”婆子道:“哪有字样呢,还不定他给不给呢。”先生道:“这如何使得!给他办此大事,若无字据,将来你如何养赡呢?也罢,待我替你写张字儿,倘若到官时,即以此字和他要地。”真是乡里人好哄。当时婆子乐极了,说:“多谢先生!只是没有纸,可如何好呢?”公孙策道:“无妨,我这里有纸。”翻开药箱,拿出一大张纸来,立即写就,假画了中保,押了个花押,交给婆子。婆子深深谢了。先生背起药箱,拿了招牌,起家便走。婆子道:“有劳先生!又无谢礼,连杯茶也没吃,叫婆子好过意不去。”公孙策道:“好说,好说。”出了柴扉,此时精力百倍,欢愉非常。原是屡试不第,现在仿佛金榜标名似的,连乏带饿全忘了,两脚如飞,竟奔开封府而来。这恰是:
迟了未几时,却见赵虎从西角门出去。张龙想道:“他取兵刃不能这久快,他必是崩溃味手儿返来了。”眼瞧着他劈面扑了恶道,将左手一扬(是个虚晃架式),右手对准面门一摔,口中说:“恶道,看我的宝贝取你!”只见白扑扑一股稠云打在恶道面上,顿时二目难睁,鼻口倒噎,连气也喘不过来。马汉又在小肚上极力的一脚,恶道站立不住,咕咚栽倒在地,将刀扔在一边。赵虎赶进一步,一跪腿,用磕膝盖按住胸膛,左手按膀背,将右袖重新向恶道脸上一起乱抖。本来赵虎绕到前殿,将香炉内香灰装在灿内。鄙谚说的好:“光棍眼内揉不下沙子去。”何况是一炉香灰,恶道如何禁得起。四小我一齐脱手,将两个道人捆缚,预备送到祥符县去。此系祥符空中之事,由县解府,按劫夺杀命定案。四人复又搜索,并无火食。后又搜至旁院当中,倒是菩萨殿三间,只见佛像身披红袍。大师方明白,红衣女子乃是菩萨现化。此时公孙策已将树林内伴当叫来,拿获道人。他派从人四名,将恶道交送县内。立即祥符县申报到府。大师带了田忠,一同出庙,此时天已大亮,竟奔开封府而来。暂将四人寄鄙人处。
张龙、赵虎二人悄地出来寻那女子,来到前面,并无踪迹。又到一后院,只见一口大钟,并无别物。行至钟边,只听有人嗟叹之声。赵虎说:“在这里呢。”张龙说:“贤弟,你去掀钟,我拉人。”赵虎挽挽袖子,单手抓住钟上铁爪,用力向上一掀。张龙说:“贤弟吃住劲,不成放手!等我把住底口。”往上一挺,就把钟内之人露将出来。赵爷将手一松,仍将钟扣在那边,细心看此人时,却不是女子,是个老者,捆做一堆,口内塞着棉花,仓猝取出,松了捆绑。那老者干呕做一团,定了定神,方才说:“嗳哟!苦死我也!”张龙便问:“你是何人?因何被他们扣在钟下?”那老头儿道:“小人名唤田忠,乃陈州人氏。只因庞太师之子安乐侯庞昱奉旨前去施助,不想庞昱到了那边,并不放赈,在彼盖造花圃,劫掠官方女子。我仆人田起元,主母金氏玉仙因婆婆抱病,在庙里许下愿心。老太太病好,主母上庙还愿,不料被庞昱窥见,硬行抢去。又将我仆人送县监禁。老太太一闻此信时,生生吓死。是我将老主母安葬已毕。想此事一家被害,非上京控告不成。是以贪赶路程,过了宿头,于四更后投至此庙,原为安息。谁晓得人见我行李沉重,欲害小人。正在脱手之时,忽听众位爷们拍门,便将小人扣在钟下,几乎儿伤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