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土基的树林,又有一片青石鱼鳞路,方是庄门。只见广梁大门,摆布站立多少庄丁伴当。台阶之上,当中立着一人,前面又围跟着多少小童执事之人。展爷邻近,见那人降阶迎将上来,倒把展爷吓了一跳。本来兆兰弟兄乃是同胞双生,兆兰比兆蕙大一个时候,是以面孔不异。从小儿兆蕙就调皮。庄前有卖吃食的来,他吃了不给钱,抽身就走。少时卖吃食的等急了,在门前乱嚷。他便同哥哥兆兰一齐出来,叫卖吃食的厮认。那卖吃食的竟会认不出来是谁吃的。再不然,他弟兄二人倒替着吃了,也竟分不出是谁多吃,是谁少吃。必须卖吃的焦急央告,他二人方把钱文付给,以博一笑罢了。现在展爷若非与丁二官人同来,也竟分不出是大爷来。
此时丁大爷已将展爷让进厅来。见桌前线举酒肴,丁大爷便执壶斟酒,将展爷让至上面,弟兄摆布相陪。刚饮了几杯,只见小童从前面捧了剑来。二爷接过来噌一声,将剑抽出,便递与展爷,道:“大哥请看,此剑也是先父遗留,弟等不知是何名色。请大哥看看,弟等领教。”展爷暗道:“丁二真正调皮,立即他也来难我了,倒要看看。”接过来,弹了弹,颠了颠,便道:“好剑!此乃‘湛卢’也。未知是与不是?”丁二爷道:“大哥所言不差。但不知此剑舞起来,又当何如?大哥尚肯见教么?”展爷却瞧了瞧丁大爷,意义叫他劝止。谁知大爷乃是个诚恳人,便道:“大哥不要忙,先请喝酒助扫兴,再舞未迟。”展爷听了,道:“莫若舞完了,再饮罢。”出了席,来至月台,又舞一回。丁二爷接过来,道:“此剑大哥舞着,吃力么?”展爷满心不乐,答道:“此剑比劣兄的轻多了。”二爷道:“大哥休要多言。轻剑便是轻人。此剑却另有个主儿,只怕大哥惹他不起!”一句话激恼了南侠,便道:“老弟,你休要惊骇。任凭是谁的,自有劣兄一面承管,怕他怎的?你且说出这个主儿来。”二爷道:“大哥悄言,此剑乃小妹的。”展爷听了,瞅了二爷一眼,便不言语了。大爷赶紧递酒。
忽见丫环出来,说道:“太君来了。”展爷闻听,赶紧列席,整衣向前参拜。丁母略略谦逊,便以子侄礼相见毕。丁母坐下。展爷将坐位往侧座挪了一挪,也就告坐。此时丁母又细细留意,将展爷相看了一番,比屏后看的更逼真了。见展爷一表人才,不觉满心欢乐,开口便以贤侄相称。这倒是二爷与丁母商酌明白的:若老太太看了中意,就呼为贤侄;倘若不肯息,便以高朋呼之。再者男婚女配两下情愿,也须悄悄通个动静,妹子情愿方好。二爷见母亲称呼展爷为贤侄,就知老太太是情愿了,他便悄悄儿溜出,竟往蜜斯绣户而来。
丁二爷便问展爷道:“但是呀,大哥,包公待你甚厚,传闻你救过他多少次,是如何件事情呀?小弟方法教。何不对我说说呢!”展爷道:“实在也无要紧。”便将金龙寺遇凶僧、土龙岗逢劫夺、天昌镇拿刺客以及庞太师花圃突破邪魔之事,滚滚说了一回,道:“此事皆是你我行侠之人当作之事,不敷挂齿。”二爷道:“倒也风趣,听着怪热烈的。”又问道:“大哥又如何面君呢?传闻耀武楼试三绝技,敕赐‘御猫’的外号儿,这又是甚么事情呢?”展爷道:“此事便是包相爷的情面了。”又说包公如何递摺,圣上如何见面。“至于演试技艺,言之实觉可愧;无法皇恩浩大,赏了‘御猫’二字,又加封四品之职。原是个萧洒的身子,现在倒弄的被官拘束住了。”二爷道:“大哥休出此言。想来是你的本领过的去,不然圣上如何加恩呢?大哥提起舞剑,请宝剑一观。”展爷道:“方才托付盛价了。”丁二爷回顾,道:“你们谁接了展老爷的剑了?拿来我看。”只见一个小童将宝剑捧过仿佛是‘巨阙’。”说罢,递与展爷。展爷悄悄称奇道:“真好眼力!不愧他是将门之子。”便道:“贤弟说是‘巨阙’,想来是‘巨厥’无疑了。”便要将剑人鞘。二爷道:“好哥哥,方才传闻舞剑,弟不堪钦仰。大哥何不试舞一番,小弟也长长学问。”展爷是断断不肯,二爷是苦苦相求。丁大爷在旁,却不拦截,只说道:“二弟不必太忙,让大哥喝盅酒助扫兴,再舞不迟。”说罢,叮咛道:“快摆酒来。”摆布连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