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来至套间屋内,见银柜的锁头落地,柜盖已开,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查对散碎银两俱各未动,单单整封银两短了十封。心内这一阵难受,又不是疼,又不是痒,竟不知如何是好。发了会子怔,叫丫环去存候人,一面平了一两六钱有零的银算是二两,恳求地保呈报。地保得了银子,本身去了。柳洪急回身来至屋内,不觉泪下。冯氏便问:“叫我有甚么事?女儿活了,该当喜好,为何反倒哭起来了呢?莫不成牛驴子死了,你心疼他吗?”柳洪道:“那盗尸贼,我心疼他做甚么?”冯氏道:“既不为此,你哭甚么?”柳洪便将银子落空十封的话,说了一遍。“因为心疼银子,不觉泪流。这现在意欲报官,故此请你来商讨商讨。”冯氏听了,也觉一惊。厥后听柳洪说要报官,连说:“不成,不成,现在我们家有两宗性命的大案,尚未结束。现在为丢银子又去报官。别的都不丢失,单单的丢了十封银子。这不是提官府的醒儿吗?可见咱家积储多金。他若往歪里一问,只怕再花上十封,也一定能结案。依我说,这十封银子只好忍个肚子疼,算是丢了罢。”柳洪听了此言,深为有理,只得罢了。不过一不时揪着心系子怪疼的。
说话间,只见该值的头子陪着一人出去,头戴武生巾,身穿月白花氅,内衬一件桃红衬袍,足登官鞋,另有一番豪杰气势。雨墨看了,很像金相公,却不敢认。只听那武生叫道:“雨墨,你敢是也在此么?好孩子!真正难为你。”雨墨听了此言,不觉的落下泪来,赶紧上前拜见,道:“谁说不是金相公呢!”悄悄忖道:“如何连音也改了呢?”他却那里晓得金相公就是白玉堂呢。白五爷将雨墨扶起,道:“你家相公在那里?”
柳洪听了,马上叫开角门。冯氏也赶紧起来,唤齐仆妇丫环,俱往花圃而来。谁知乳母田氏一闻此言,预先跑来,扶着蜜斯呼喊,只听蜜斯嘟哝道:“多承公公指引,叫奴家何故酬谢?”柳洪、冯氏见了蜜斯公然活了,不堪欢乐。大师搀扶出来。田氏回身背负着蜜斯,仆妇帮扶,摆布围随,一向来到绣阁安设让步,又灌姜汤少量,垂垂的复苏过来。容蜜斯静一静,定定神,只要乳母田氏与安人、小丫环等在摆布看顾。柳洪就渐渐的下楼去了。只见更夫仍在楼门以外服侍。柳洪便道:“你二人还不巡更,在此何为?”二人道:“等着员外回话。另有一宗事呢。”柳洪道:“另有甚么事呢?不是要讨赏么?”二人道:“讨赏忙甚么呢。我们花圃躺着一个死人呢。”柳洪闻听,大惊道:“如何有死人呢?”二人道:“员外随我们看看就晓得了。不是生人,倒是个熟人。”
忽见监门口有人叫:“贾头儿,贾头儿,快来哟。”贾牢头道:“是了。我这里说话呢。”那人又道:“你快来,有话说。”贾牢头道:“甚么事这么忙?莫非弄出钱来我一人使吗?也是大师伙儿分。”那内里说话的,乃是禁子吴头儿。他便问道:“你又驳办谁呢?”贾牢头道:“就是颜查散的小童儿。”吴头儿道:“嗳哟!我的太爷。你如何惹他呢?人家的照顾到了。此人姓白,刚才上衙门口略一点染,就是一百两呀。少时就出去了。你快快好好儿的预备着,服侍着罢。”牢头听了,赶紧回身,见雨墨还在那边哭呢。赶紧上前道:“老雨呀,你如何不由呕呢?说谈笑笑,嗷嗷呕呕,这有甚么呢。你如何就认起真来?我问问你,你家相公可有个姓白的朋友吗?”雨墨道:“并没有姓白的。”贾牢头道:“你藏奸。你还恼着我呢。我奉告你,现在内里有个姓白的,瞧你们相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