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强此时坐在招贤馆,两旁列举坐着很多豪杰光棍。马强便说:“遇见翟九成搜出一张呈子,写的甚是短长,我立即派人将他送县。正要搜索写状之人,可巧来了个斯文秀才公,我想此状必是他写的,是以把他诓来。”说罢,将状子拿出,递与沈仲元。沈仲元看了,道:“公然写的好。但不知是这秀才不是?”马强道:“管他是不是,把他吊起鞭挞就完了。”沈仲元道:“员外不成如此。他既是读书之人,必要以礼相待,用言语套问他;如若不该,再行鞭挞不迟,所谓先礼而后兵也。”马强道:“贤弟所论甚是。”叮咛请那秀士。
谁知这些话竟被奉侍郭氏的亲信丫头听了去了。此女名唤绛贞,年方一十九岁,乃举人朱焕章之女。他父女客籍扬州府仪征县人氏,只因朱先生妻亡以后,家业残落,便带了女儿上杭州探亲。恰好的探亲不遇,就在孤山西冷桥租了几间茅舍,一半与女儿居住,一半立塾课读。只因朱先生有端砚一方,爱如珍宝,每逢惠风和畅之际、窗明几净之时,他必亲身捧出赏玩一番,习觉得常。不料半年前有一个馆童,因先生养赡不起,将他辞出,他却投在马强家中,偶然中将端砚说出。顿时的萧墙祸起,恶贼立即派人前去打门硬要,遇见先生迂阔脾气,不但不卖,反倒痛骂一场。恶奴等返来枝上添叶,激得马强气冲牛斗,立即将先生交前任太守,说他欠银五百两,并有借券为证。这太守明知朱先生被屈,并且又是举人,不能因账目加刑,因受了恶贼重贿,只得托付县内管押。马强趁此时便到先生家内,不但搜出端砚,并将朱绛贞抢来,竟欲收纳为妾。谁知作事不密,被郭氏安人知觉,将陈醋收回,大闹了一阵,把朱绛贞要去,作为身边贴己的丫环。马强无可如何,不知悄悄赔了多少不是,方才讨得安人欢乐。自那日起,马强见了朱绛贞,慢说交口接谈,就是拿正眼瞅她一瞅,却也是不敢的。朱绛贞悄悄感激郭氏。她原是聪明不过的女子,便把郭氏哄的如同母女普通,统统簪环金饰、衣服古玩并锁钥,满是交她掌管。本日因为马强到了,她便隐在一边,将此事俱各窃听去了,暗自思道:“我爹爹遭屈已及半年,何日是个出头之日。现在我何不悄悄将太守放了,叫他救我爹爹,他焉有不以恩报恩的!”
沈仲元在旁听了,忙问道:“他投在倪家庄有多年了?”姚成道:“算来也有二十多年了。”沈仲元道:“不好了!员外,你把太守诓了来了。”马强听罢此言,只吓得双睛直瞪,阔口一张,呵呵了半晌,方问道:“贤……贤……贤弟,你如何知……知……晓得?”小诸葛道:“姚主管既认明老仆是倪忠,他仆人焉有不是倪继祖的?再者问他姓名,说姓李名世清,这明显本身说我办理事情要清之意,这另有甚么难明的?”马强听了,如梦方觉,毛骨悚然。“这可如何好?贤弟,你想个主张方好。”沈仲元道:“此事必要员外拿定主张。既已诓来,便难放出,暂将他等锁在空房以内。比及夜静更深,把他请至厅上,大师以礼相求,就申明知是府尊太守,用心的请府尊大老爷到庄,为阐发案中情节。他若应了情面,说不得员外破些家私,将他买嘱,喽张印信甘结,将他荣光荣耀送到衙署。外人闻知,只道府尊接交员外,不但无人再敢告状,只怕今后另有些照顾呢。他若不该时,说不得只好将他正法,悄悄知会襄阳王发难便了。”智化在旁听了,赶紧夸道:“好计!好计!”马强听了,只好如此,便叮咛将他主仆锁在空房。
想罢,打了灯笼,一向来到空房门前,可巧竟自无人看管。本来恶奴等觉得是斯文秀士与老仆,有甚本领,全不放在心上,是以无人看管。朱绛贞见门儿倒锁,赶紧将灯一照,认了锁门,向腰间取出很多钥匙,拣了个恰好投簧,锁已开落。倪太守正与倪忠毫无主张,瞥见开门,觉得恶奴前来谗谄,不由的惶恐失容。忽见出去个女子将灯一照,恰好与倪太守劈面,相互觑视,各自惊奇。朱绛贞又将倪忠一照,悄悄道:“快随我来。”一伸手,便拉了倪继祖往外就走。倪忠前面紧紧跟从。未几时,过了角门,倒是花圃。往东走了多时,见个随墙门儿,上面有锁,并有横闩。朱绛贞放下灯笼,用钥匙开锁。谁知钥匙投出来,锁尚未开,钥匙再也拔不出来。倪太守在旁焦急,叫倪忠寻了一块石头,蓦地一砸,方才开了,忙忙去闩开门。朱绛贞方说道:“你们就此逃了去罢。奴有一言奉问,你们到底是进香的?还是真正太守呢?如若果是太守,奴有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