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化道:“二位贤弟且慢夸他。他因不知开封府的短长,他此时尽管说。到了身临其境,见了那样的威风,又搭着问事如神的包丞相,(他小孩子家有多大胆量,有多大智略,何况又有御赐铜铡,)倘若说不投机,白白地送了性命,当时岂不迟误了大事?”艾虎听了,不由的双眉倒竖,二日圆翻,道:“师父忒把弟子看轻了!莫非开封府是森罗殿不成?他即使是森罗殿,门徒就是上剑树、登刀山,再也不能改口,是必把忠臣义士援救出来,又焉肯怕阿谁御赐的铜铡呢!”兆兰、兆蕙听了,点头咂嘴,啧啧称羡。智化道:“且别说你到开封府。就是此时我问你一句,你如果承诺的出来,此事便听你去;如若承诺不来,你只好隐姓埋名,今后再别想出头了。”艾虎嘻嘻笑道:“待门徒跪下,你老就审,看是如何。”说罢,他就直挺挺的跪在本地。
丁二爷道:“却有个老头儿名叫裴福。他跟着先父在镇时,多亏了他有胆量,又能刻苦。只因他为人直性正气,并且当初出过力,到现在给弟等办理家务;如有不周不备,连弟等都要让他三分。此人颇可去得。”智化道:“服侍过白叟家的,理应容让他几分。如此说来,这老管家却使得。”丁二爷道:“但有一件,若见了他切不成提出盗冠,须将马强过恶陈述一番;然后再说倪太守、欧阳兄被害,他必仇恨。当时再说出此计来,他方没有甚么说的,也就乐从了。”智化听了,满心欢乐,即叮咛伴当将裴福叫来。
商讨已定,定日起家。丁大爷已按着票据,预备伏贴,俱各放在船上。待客堂备了饯行酒菜,连裴福、英姐不分主仆,同桌而食。吃毕,智爷起家,丁氏弟兄送出庄外,瞧着上了船,方同艾虎返来。
未几时,见裴福来到,虽则六旬年纪,倒是精力百倍。先见了智爷,后又见了大官人,又见二官人。智爷叫伴当鄙人首预备个座儿,务必叫他坐了。裴福谢坐,便问:“呼喊老奴,有何见谕?”智爷提及马强作歹多端,逼迫良善,如何兼并地步,如何劫掠妇女。裴福听了,气的他摩拳擦掌。智爷又说出倪太守私访遭害,欧阳春因援救太守现在被马强京控,打了罣误官司,不定性命如何。裴福听到此,便按捺不住,立起家来,对丁氏弟兄道:“二位官人终朝行侠尚义,莫非侠义竟是嘴里空说的么?似如许的恶贼,何不早早除却!”丁二爷道:“白叟家不要焦急。现在智大爷定了一计,要烦白叟家上东京走一遭,不知可肯去否?”裴福道:“老奴也是闲在这里。何况为救忠臣义士,老奴更当效力了。”智爷道:“必须扮作逃荒的模样,咱二人权作父子,还得要个小女孩儿,我们父子祖孙三辈儿逃荒。你道如何?”裴福道:“此计虽好。只是大爷受屈,老奴不敢当。”智爷道:“这有甚么,逢场作戏罢咧。”裴福道:“这个小女儿却也现成,就是老奴的孙女儿,名叫英姐,本年九岁,极其聪明,久已磨着老奴要上东京逛了,莫若就带了她去。”智爷道:“很好,就是如此罢。”
兆兰、兆蕙见他这般风景,又是好笑,又是珍惜。只听智爷道:“你员娘家中犯禁之物,但是你太老爷切身带来的么?”艾虎道:“回老爷,只因三年前小的太老爷乞假回籍,亲手将此物交给小人的仆人,小人的仆人叫小人托着,收在佛楼之上,是小人亲目睹的。”智爷道:“如此说来,此物在你员娘家中三年了。”艾虎道:“是三年多了。”智爷用手在桌上一拍,道:“既是三年,你如何本日才来出首?讲!”丁家弟兄听了这一问,顿时发怔,暗想道:“这当如何对答呢?”只听艾虎从安闲容道:“回老爷,小人本年才十五岁。三年前小人十二岁,毫无知觉,并不晓得知情不举的罪名。皆因我们员外犯法在案,别人向小人说:‘你防备着罢,多数要究出三年前的事来。你就是藏匿不报的罪,要加等的;若出首了,罪还轻些。’是以小人惊骇,吃紧赶来出首在老爷台下。”兆蕙听了,只乐得跳起来,道:“好对答!好对答!贤侄,你起来罢。第四件是要你去定了。”丁大爷也夸道:“公然对答的好。智大哥,你也能够放心。”智爷道:“言虽如此,且光临期再写两封信,给他也安设安设,方保无虞。现在算起来,就只第二件事不齐备,贤弟且开出个单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