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艾虎听范大人问他可认得他家太老爷这一句话,艾虎悄悄道:“这可罢了我咧!当初虽见过马朝贤,我并未曾留意,何况又别了三年呢。但是又说不得我不认得。但这位大人如何单问我认得不认得,必有甚么原因罢?”想罢,答道:“小人的太老爷,小人是认得的。”范大人听了,便叮咛:“带马朝贤。”摆布承诺一声,朝外就走。
此时颜大人旁观者清,见艾虎沉吟火线才承诺“认得”,就知艾虎有些恍忽,悄悄焦急担惊,唯恐年幼一时认错了,那还了得。急中生智,便将手一指,大袍袖一遮,道:“艾虎,少时马朝贤来时,你要劈面对明,休得包庇。”嘴里说着话,眼睛却递眼色,虽不肯点头,但是纱帽翅儿也略动了一动。艾虎本因范大人问他认得不认得,心中有些狐疑;现在见颜大人这番风景,心内更觉明白。只听内里锁镣之声,他却跪着偷偷往外旁观,见有个大哥的寺人,固然项带刑具,到了丹墀之上,面上尚微有笑容,及至到了公堂,他才敛容息气。并且见了大人们,也不下跪报名,直挺挺站在那边,一语不发。小爷更觉觉悟。
忽听内里喧闹,有人喊冤,只见衙役跪倒禀道:“内里有一老头子手持冤状,前来申述。世人将他拦住,他那边喊声不止,小人不敢不回。”颜大人道:“我们是奉旨鞠问要犯,何人胆小,擅敢在此喊冤?”差役禀道:“那老头子口口声声说是替倪太守鸣冤的。”陈公公道:“巧极了。既是替倪太守鸣冤的,何妨将老头儿带上来,众位大人问问呢?”叮咛:“带老头儿。”未几时,见一老者上堂跪倒,手举呈词,泪流满面,口呼:“冤枉”。颜大人叮咛将呈子接上来,重新至尾,看了一遍,道:“本来果是为倪太守一案。”将此呈通报众位大人看了,齐道:“此状恰是奉旨应讯案件。现在虽将马朝贤监守自盗讯明,另有倪太守与马强一案未能质讯。今既有倪忠补呈伸诉,理应将全案人证提到当堂鞠问明白,明日一并复旨。”陈公公道:“合法如此。”便往下问道:“你就叫倪忠么?”倪忠道:“是,小人叫倪忠,特为小人仆人倪继祖前来伸冤。”陈公公道:“你不必哭泣,渐渐的诉上来。”
众位大人来到大理寺,先将御冠请出,大师验明,供在上面。把郭氏带上堂来,问她:“御冠因安在你家中?”郭氏道:“小妇人实在不知。”范大人道:“此冠从那边搜出来的?”郭氏道:“从佛楼中间龛内搜出。”杜大人道:“是你亲目睹的么?”郭氏道:“是小妇人亲目睹的。”杜大人叫她画招画供,叮咛带马强。马强刚至堂上,一眼瞧见郭氏,吃了一惊,暗说:“不好!她如何来到这里?”只得向上跪倒。范大人道:“马强,你老婆已然供出九龙冠来,你还敢狡赖么?快与郭氏劈面对来。”马强听了,战战兢兢问郭氏道:“此冠从那边搜出?”郭氏道:“佛楼之上中间龛内。”马强道:“果是那边搜出来的?”郭氏道:“你如何反来问我?你不放在那边,他们就能从那边搜出来么?”文大人不容他再辩,大喝一声,道:“好逆贼!连你老婆都如此说,你还不快招么?”马强只吓的目瞪聪慧,叩首碰地,道:“冤孽罢了!小人甘心画招。”摆布叫他画了招。颜大人叮咛将马强伉俪带在一旁,立即带马朝贤上堂,叫他认明此冠并郭氏供词,连马强画的招俱各与他看了。只吓得他魂飞魄散,又劈面问了郭氏一番,说道:“罢了,罢了!事已如此,叫我有口难分,犯人画招就是了。”摆布叫他画了招。众位大人相传看了,把他叔侄别离带下去。文大人又问郭氏被劫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