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仁脸皮涨得发紫,他并非以辩才见长,先前那些话是受人唆使,预先筹办好的。现在被对方一挤兑,忿气上冲,愈发理屈词穷。“好一张利嘴!可惜是个野种,有甚么资格经验本公子?”他恼羞成怒,指着支狩真暴跳如雷。
“你鄙视前贤,是为无德;你冲撞商船,是为无礼;你揭人家私,是为无耻。”支狩真袍袖一甩,动姿萧洒,“一个无德无礼无耻之人,难道丢尽了世家弟子的颜面?”
王导的长啸声却转为降落,一朵巴掌大的乌云自他口中吐出,转眼变大,向外覆盖而去。四周的江面上堕入一片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即便谢氏画舫藏有背工,这一下也足令他们措手不及。
“哗啦”一声,船舱内的桌榻齐齐向左倾斜,杯碟纷繁坠落,摔得粉碎。支狩真正在练习箜篌,忽地一个趔趄,身躯失衡,仓猝足尖连点舱壁,方才稳住身形。
透明的水链如同被击中七寸,猝然断裂,水花四溅。剑光却仍未间断,在半空快速缭绕,灵妙一转。“呲啦”一声轻响,潘安仁腰带断开,锦袍松垮脱落,暴露**的身子。
“有点意义。”刘伶身边那人干脆坐下来,屁股挨着崖边,两腿荡在虚空。下方便是百丈目炫江渊,巨浪轰发吞吐,此人泰然自如,刘伶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听弦知音,此子有兴风作浪之心。今后倘若建康动乱多事,必定祸出其子。”那人嘿嘿一笑,对刘伶拱拱手,“败兴而来,兴尽而归。刘伶兄,他日有缘再与你喝个痛快!告别了。”
支狩真仿佛一下子堕入熊熊火海,唇干舌焦,满身如焚。王夷甫长袖一展,精力力漂渺若云,截住对方,二人身躯齐齐一晃。
王导心中苦笑,你何时辞吐变得如此端雅了……
潘安仁神情板滞,浑身发冷,直冲脑筋的血又热得像炸开。他茫然立在原地,恍忽瞥见无数环抱的人影指指导点,极尽嘲笑。
“世家弟子的脸,的确被你丢尽了!”
“放肆小辈,即便你是原敦亲子,也不能热诚我兰陵潘氏。”他双眸如焰,眉心裂纹扭动,一股炽热的精力力透体而出,如同岩浆喷涌,重重涌向支狩真。
绯红色的剑光一闪、一折、一旋!
刘伶猎奇问道:“足下高姓大名?”
四下里刹时鸦雀无声,王导清楚听到小妹吞咽口水的声音。王凉米杏眼痴迷,忽闪忽闪地盯着少年,口中梦话:“世上竟有这般翩翩美少年,瑶林琼树,不过如是。”
断雁岔路茫,
“说的好!”王凉米率先鼓掌喝采,一干女子抢先恐后拥戴。一时红袖招招,群雌啾啾,漫山遍江活动着脂粉的香熏气。
王夷甫勃然变色:“潘侍郎请自重!莫要落下个以大欺小的名头,污了兰陵潘氏的门楣。”
两边四目交击,气势爬升,眼看便要比武,来人忽而大笑,沸腾如炙的精力力全面退去:“王长史曲解了,潘某只是来瞧瞧永宁侯这个藏着掖着的儿子,并无他意。”
王夷甫楞了一下,“咣当”一声,舱壁吊颈挂的书画滑落在地,水流从地板裂缝里渗入出去,书画的颜料晕化开,变得模恍惚糊。
无才?潘安仁听及此语,顾不上羞愤,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溺水之人俄然抓住了一根拯救稻草。
人群响起沸反盈天的惊呼声,个个咂舌攒眉,悚然动容。谁也未推测,仅是短短一剑,潘安仁就一败涂地。谢玄一个虎腾跃起,眸亮如电,闪过一丝峥嵘的战意。
他这几句话气发丹田,高亢宏亮,语声在两岸崖壁之间来回荡漾。四周堕入了长久的沉寂,继而发作出雷鸣般的鼓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