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半晌,才咬下第二口,又停下,极力压抑住呕吐的感受。一条虫干吃下大半条,再也没法下咽,只得和水囫囵吞下去。吃下虫干,饥火反而更旺了。他把草饼泡在水里,过了半天赋稍稍硬化,咬起来又苦又涩,还掺着细碎的沙土,在齿间咯吱作响。
和支狩真料想的一样,一干鲤人含怒拜别的第二天,分给他的口粮大肆消减。
阿光嘻嘻一笑:“我们这个小村庄哪能杀得了翻斗鲲?你等着瞧啦,很好玩的!”
一条皱皱巴巴的虫干,薰得瞧不出色彩。和以往分歧,虫干小了很多,只要手指粗细,模糊透出一股陈腐的霉味。一个巴掌大的草饼,以塘草、水藻、芦根和螺狮壳碾碎烤制,光彩焦黑,硬糙如砖。支狩真靠坐在泥穴里,捻起虫干,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又酸又臭,恶心得直泛胃酸,几欲作呕。
支狩真恍然道:“以是你们要捕杀翻斗鲲,取出它肚子里的东西。”
翻斗鲲蓦地一颤,鱼头渐渐扭动,钻向虚空,似要逃遁而去。“邦!”一声巨响裂石穿云,震耳欲聋,猛叔手持门板大小的阔剑,奋力劈下,把一块铁矿石斩得分崩开炸,碎石轰然激溅。
调匀呼吸,支狩真几次察视鲤体:与前几天一样,各处经络遍及疮痍,破坏不堪。一道煌煌金芒剑气、一道莹莹银辉剑气各自游走内腑,肆无顾忌乱闯。这些天来,体内一缕缕精密的剑气相互吸融,终究分解两道剑气。支狩真一旦运劲,两道剑气遭到气机牵引,狠恶冲撞,令他难觉得继。
道门尝言:“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互根,冲气为和。”遵循此理,日月阴阳调和,才是固结剑胎的正路。
道门所谓“衣食住行,皆为修行。”不管食不充饥,还是钟鸣鼎食,都不过是戋戋外物。用之得法,能够引为助力;用之犯警,即成滞碍。像侯府的剑术秘笈,当然促进剑法,但一味沉迷,就走不出属于本身的剑道。
“嗯嗯!你还不晓得吧?翻斗鲲是穿越虚空的异兽,甚么天外陨石啦,虚空花草啦,星兽残骸啦,另有乱七八糟的渣滓……只要被它们看到,都会一口吞进肚子,也不管能不能吃。”阿光滚滚不断地解释道,“实在翻斗鲲只能以浮游孑孓为食,别的东西在肚子里底子消化不了。”
支狩真俯身捡起骨剑,看来在伤势规复之前,他只要一剑之力。一剑杀不掉对方,唯余一死。
翻斗鲲的巨尾蓦地颤栗了一下,“哗啦啦……”,一堆杂七杂8、五颜六色的异物从漏斗里放射出来,冰雹般向四周狼籍砸落。
支狩真不由精力一振,现在他体内阴阳互斥,会不会完善了“冲气”?
四周早已站满了鲤人,个个手拿铁盆、铁剑、铁矿石……,虎视眈眈地盯着火线。虚空中,一个庞大奇特的鱼头正缓缓探出,两眼半闭,似睡非睡,耷拉下来的眼睑大如幕布,充满层层叠叠的灰色褶皱。一张大阔嘴又扁又平,延长到鱼腮两侧,慵懒地吐出一串串气泡。
鲤人们发作出高亢的喝彩声,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呼,一边敲击得愈发清脆。翻斗鲲的巨尾接连颤栗,如同喷泉突冒,不竭射出密密麻麻的杂物。
“哈哈,阿真你现在晓得了吧?翻斗鲲只要一听到噪音,就会拉屎啊!”阿光镇静地敲击石块,连连大喊,“好不好玩?好不好玩啊?”
本来支狩真并不在乎。他被白玉骰子带上天梦道,不成能悠长滞留于此,迟早返回人间道。这具鲤体即使破坏,也无甚干系。但是有感于阿光剑胎大成,他仿佛恍惚触及到了一丝鲤之剑道的真韵。
支狩真把草饼撕成一些小碎块,一块块渐渐咀嚼。固然滋味精致难咽,心头却生出一丝别致的感受。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不说锦衣玉食的侯府,即便在百灵山的寨子里,他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极尽统统享用。现在沦落到三餐成忧,反倒让他沉思,继而自省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