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一声轻响,四周壁板微微震颤,收回弘大而柔缓的波浪声,五光十色的幻影一一闪过,从种子抽芽,幼苗滋长,再到枝繁叶茂、断裂折倒……数百株奇树异木的生命过程如同一幅奇妙画卷,缓缓展开。
如此周而复始,不知过了多久,支狩真恍然惊醒,苍穹似泡影幻灭,消逝面前,眼膜底上犹自闪着点点星光。他这才瞥见,一面庞大的屏风鹄立正堂,墨色深幽,恰是一幅星空夜景图。
这边秋月为支狩真换上能够汲取地气的高脚蘅芜木屐,那边冬雪又问支狩真点上何种熏香,单单熏香种类,便有七百之多,此中帮助修行的有三百来种,又按功法性子分歧加以细分。
支狩真忽而对剑术有了一丝昏黄的感悟:剑在鞘中,好似种子冬眠,出剑的一顷刻,如同剑术开端发展。剑并非死物,从剑起到剑落,一样可视为一段生命的过程。
“砰!”支狩真拔剑掠起,一剑破窗,琉璃碎片纷繁激溅。内里夜色迷蒙,人影无踪,池水泛着冰冷的幽光。
他听到隆隆巨响,仿如天崩地裂,震得星空收缩,向外无穷延长。星斗纷繁坍塌,缩成点点暗中的旋涡,继而狠恶炸开,放射出五彩缤纷的气势光雨,在空中汇成一片片星云,聚合回旋,极新的星斗腾跃而出……
睡至半夜,他蓦地惊醒。黑暗中,一双诡秘的眼睛隔着半透明的琉璃窗,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闪着妖异险恶的光芒。
四个侍女怔怔地盯着少年,支狩至心中一动:“如何了?”
支狩真默立好久,夜风哭泣如泣,寒意渗骨。
“春花、秋月、夏风、冬雪拜见世子。”四个仙颜侍女穿戴樱桃红、杏子橙、孔雀蓝、羊脂白的对襟束腰窄袖长裙,从阁门前迎上来,盈盈膜拜,怡人的香风悄悄袭来。
夏风为支狩真捧上一盏清茶,茶色碧绿清透,浮着十来颗晶莹的雪莲子。
夏风嘻嘻一笑:“世子有所不知,阁里的壁板都是以十万年树龄的礁桂木糅合了万年脂化木、万年麝香木、万年花螺木、万年绣兰木等数百种珍稀木料制成,因为都生于无尽海的海底,是以带着一股腥味。”
支狩真接过来,悄悄抿了一口,茶水细滑如丝,沁民气肺,浑身毛孔畅快舒张,顿觉浊气尽消,连体内的三杀种机剑炁也多了几分灵动。
卧房里用来照明的并非灯烛,而是一只桌面大的海蚌。壳内珍珠如瓜,光彩夺目,照得四周纤毫毕现。支狩真合上蚌壳,上榻寝息,手上兀自握着断剑。
此女莫非是别人的眼线?
夏风轻笑道:“这只是平常货品啊,之前大世子还用来净手呢。”
“听珠阁本是永宁侯宗子的居处,也是侯府最好的一处修行之地。这里的每一片砖瓦、每一块木板、每一件器物皆从八荒各地网罗而来,请道门的匠作经心铸制。既可温养气血,津润浊气,又能明心凝神,纯化清气。在此修行一日,抵得上平常旬日。”王夷甫看了支狩真一眼,告别道,“世子早些安息,明日我再带世子拜见你娘亲。”
支狩真决然点头:“戋戋一个破屏风,连花花绿绿的色彩都没有,还能看出花腔来?”他掩开口鼻,蹙眉道,“我只是闻到了阁里一股子怪味,被熏得头晕。”
“休得无礼!”春花瞪了夏风一眼,对支狩真解释道,“世子有所不知,上好的雪莲子产自极荒的玉龙雪山,府里还存了很多。世子如果喜好,我明日里取来。”
“这玩意儿倒是风趣。”支狩真随口赞道。
支狩真啼笑皆非,打发侍女拜别后,他修行了一遍虚极钉胎灵魂禁法,这一次竟然运转到四十二个周天,方才觉出疼痛收功。不管是金鼎内的檀香,打坐的软玉蒲团,还是净瓶里插的九色奇花、架上安排的古器珍玩都令他功行收益,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