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只是有些担忧侯爷的病情。”支狩真摸索着问道,“莫非以大晋诸多道门的神功奇术、灵丹灵药也治不好他的伤?”
支狩真游移了一下,道:“侯爷。”
“嘎吱嘎吱——”木梯摇摆,黄婆的身影映在阶上,跟着烛光不断扭曲,形似变幻的鬼影。支狩真瞥见两侧吊挂着一只只头颅,或丑恶凶暴,或妖魅奇诡……时而跟着烛光埋伏,时而又扑入视野,似要择人而噬。
王夷甫一边向外走,一边点头感喟:“当年侯爷受伤返来,不但乞助了太上神霄宗、灵犀斋等道门,连陛下的太医也来诊治过,可都无功而返,说是地梦道古怪怪诞,与人间道截然分歧,所受的伤势难依常理疗治。”
“小公子倒是平静,不像从山野村庄里出来的。”黄婆始终盯着支狩真,眼神就像一把钩子。
“这几年,侯爷一向深居简出,饱受伤痛之苦,性子不免严苛了一些,世子要多担待。”王夷甫瞧了瞧支狩真的神情,温言说道。
“这些异物的脑袋,都是老爷从地梦道带返来的。”黄婆慢吞吞地上了二层,穿过阴暗的长廊,在绝顶的配房前停下,悄悄扣了几下门,随后推开。
半晌以后,支狩真感到那双目光已从身上移开。烛火倏然燃烧,黄婆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小公子,夜深请回吧,侯爷需求静养。”
一阵冷风吹过,支狩真回过甚,黄婆兀自主在屋檐下,直勾勾地盯着本身,玄色宽袍随风扬起,像黑蝙蝠伸开了庞大的膜翅。
支狩真也愣了一下,此话他脱口而出,仿佛出于本能,并不解此中之意。“听我娘偶尔提及过。”他扒开火线斜探出来的杏枝,随口对付道。
王夷甫脚下的枯枝收回断裂声,在沉寂的夜里犹显刺耳。
“厥后,侯爷请来了天下第一方士王子乔。”王夷甫领着支狩真穿过百花圃林的拱廊,绕过嶙峋假山,走向侯府东面的天井。
“只留了一个老妈子,叫黄婆,奉侍侯爷很多年了。”
“会有机遇的。”黄婆幽幽地瞧了支狩真一眼,踩着梯阶,向上走去。
“世子也必然传闻过此人。”王夷甫击节赞道,“王子乔名满天下,虽是一名散修,却姿仪卓秀,风采照人,精通各种奇门秘术。多亏了他,侯爷的伤势才算稍有稳定。”
“桀桀,小公子长得可比老爷小时候俊多了。”黄婆阴惨惨地一笑,“小公子,你一小我出去吧。”
“并非如此。”支狩真微微点头,再望畴昔,黄婆消逝在一片满盈的夜雾里。
“嗯。”永宁侯应了一声,低头咳嗽了一阵,才道,“安儿,既然来了,就放心住下。有甚么要求,尽管奉告夷甫。”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好好照顾蝶娘。”
“世子,世子——”
“王长史,这位就是小公子?”沙哑的声音猝然响起,被夜风拉长,如同断断续续的哭泣。一个老妪幽灵般站在黑压压的楼檐下,眸子翻白,直勾勾地盯着支狩真。
支狩真回过神来,听到王夷甫道,“你的居处到了。”
支狩真跟着王夷甫转入回廊,心中暗忖,难怪王子乔对滴血验亲一事成竹在胸,想必为永宁侯医治时,已悄悄动了手脚。是了,不是本身的血符合永宁侯,而是永宁侯的那滴血出了题目……
黄婆“桀桀”地笑起来,呼吸扑在支狩真脸上,像冰冷的触手。
支狩至心头一震,以他远超凡人的五感,竟未发觉老妪是何时呈现的。王夷甫点头道:“黄婆,我带世子前来拜见侯爷。”
“连仆人也没有?”
“这可不是人的脑袋。是老爷从地梦道带返来的战利品,一头尸魅的首级。”黄婆挪动烛火,头颅倏然消逝在黑暗里,那双邪异的眼睛犹在闪着异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