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剑悄悄一颤,好像幻影破裂,但是无数道月光从水面上接连掠起,层层叠叠,如梦似幻,将支狩真堕入绵密的剑光。
支狩真收剑入鞘,默静坐下,很久轻叹一声:“感谢你,咏絮。我明白你的意义。”
“我明白。”谢咏絮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悄悄地瞧着他。
马车拐过巷墙,驶出两人的视野以外,直奔青花巷口而去。
兰舟贴着夏夜温和的水浪,无声滑出去,像一只掠波的轻巧蜻蜓。
支狩至心头一颤,水光仿佛在他眼中闲逛了一下。“我觉得,你会感觉我怕了……”隔了好久,他笑了笑。
“你的剑很好,非常好。”谢咏絮当真隧道,“有技能,有气势,也有道境,几近完美无缺。”
“出发吧,一个月后我再返来。”支狩真踏上马车,落下车帘,隔断了王夷甫欣然的目光。
水声潺潺,秦淮河边的一座华楼上,王子乔羽衣高冠,凭栏而立,悄悄地望着远去的车驾。
二人一舟仿佛镶嵌在洁白生辉的明月里,显得四周愈发阴暗,波澜声来了又去。
“原安他……不在车队内里。”
“你真是把他看破了。”高倾月手执酒樽,徐行走到王子乔身边,月红色的中衣翩然扬动,皎皎无尘,一如苍穹吊挂的明月。
“曲解?”
谢咏絮松开手,任由兰舟随波荡去。
“王长史。”支狩真回过神,后脚跨太高高的门槛,走向亲身提着灯笼,立在侯府偏门外的王夷甫,神思禁不住一阵恍忽。刚才似有人叫喊他,渺迷茫茫,像隔着千万层的云雾。待仔谛听,却甚么声音也没有。
支狩真昂首眺望出城的方向,目光幽然。
“你是筹算分开建康吧?”她的声音飘过河面,语声温和娇媚,又如剑普通锋芒直入。
“如何会呢?”谢咏絮笑起来,仰着头,明艳的笑容照亮了河水,“我们是剑修啊。”
一团红色的影子从远处利箭般窜来,扑入马车,跳上支狩真的膝头,恰是萌萌哒。
支狩真手腕一抖,断剑正要展开,谢咏絮手指掐动,漫天剑光锋芒忽地敛去,化作一缕缕溶溶月色,飘散在水流中。
“外边有点不对劲!”萌萌哒抖了抖浑身精密洁白的绒毛,“通往城门的路上,呈现了好几拨人,都是些世家的公子哥和豪门后辈,像是特地守在那边,该不会是等你吧?”
“你一向瞧着我何为么?”支狩真被谢咏絮看得有些不安闲。
一干世家后辈神情难堪地瞧着嵇康,一人讪讪隧道:“祭酒大人,这……这恐怕是个曲解。”嵇康官拜国子监祭酒,世家后辈们便以此尊称。
支狩真微微一愕,哑然发笑,他从未见过谢咏絮这个模样。
“小侯爷他……他……”
“以卵击石,岂是智者所为?”
“公然来了!待我叫住他,狠狠痛骂一顿这个软骨头!”嵇康急冲冲奔去,山涛赶紧拽住他,“呲啦”一声,嵇康的半截衣袖被扯断,人已奔下朱雀桥。
他临时相邀,她便翩但是来,为了这一份莫名的信赖,他也不想骗她。
车队缓缓停下来,一名侍卫首级走过来,小声扣问:“世子,有甚么不当吗?”
“流言?”嵇康突然留步,猛地一拂袍袖,劲风震得桥栏“砰”的一声摇摆。“我问过城门值守的校尉,他亲口承认,永宁侯府的车队要在今晚出城!这那里还是流言?原安阿谁竖子清楚是怕羽族找他的费事,畏敌叛逃了!”
“泊车!”支狩真神采微变,撩起车帘喝道。
兰舟渐渐滑入圆盘般的月影,停在上面,悄悄摇摆。
“很晚啦,我该走了。”谢咏絮轻笑一声,足尖一点,轻巧掠出兰舟,身形在水面上一起一落,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