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了,那就是我的命。”
“要下雨了。”王子乔轻拍鹤颈,白鹤昂首拍翅,往下方迅捷飞去。四周天昏地暗,山险水恶,苍茫密林连成一片无尽起伏的波澜。
随后,王子乔寻了一处背风的岩石,在石底草丛里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一只褐壳蜗牛。
白鹤向旁疾闪,鹰翅仅差分毫地扫过鹤尾,鹤背一阵摇摆,支狩真身子一歪,赶快揪住鹤羽。“啪嗒啪嗒!”数十滴黄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白鹤翅膀一颤,短促闲逛,几根淋湿的翅翎发蔫,一点点化成符纸。
支狩真勉强展开眼,直了直酸痛的腰。高空劲风吹得皮肤干绷,眼角通红,排泄干涩的泪液。持续飞翔一天一夜,他早已头晕目炫,怠倦困乏,肠胃饥饿地爬动着。
“救你?这不在你我的买卖以内。”王子乔安静答道。
八翅金蝉巫灵,藏匿于九天之上,隐遁于九地之下。它没有三足金乌焚尽万物的威烈,也没有六耳猕猴七十二变的神通,更没有九头婴蛇死而重生的韧性。但它遁隐无形,埋没行迹,逃生之术稳居四灵之首。
王子乔微微一哂:“你倒是不怕死。”
王子乔飘然落地,顺手摘过一片巴掌大的野蕉叶子,抖了抖,蕉叶涨大如伞盖,遮住了大部分雨点。
冬蝉蛰藏术!
不等支狩真缓过气,“哗啦啦――”一阵急雨劈脸盖脸打下来,白鹤的羽毛狼籍卷起,像个醉汉歪歪扭扭,忽快忽慢地往下落。
“天快黑了,这一带猛兽毒豸甚多,你我先安息一晚。”王子乔洒然一笑,上前扶起支狩真,把蕉伞递到他手里。
王子乔赞美地看了一眼支狩真,少年形神蕉萃,腰背微颤,语声兀自稳如盘石,任由漫天大雨浇透满身。光是支狩真这份能屈能伸的心性,便值得他下注。
“这是变色蜗,能随四周的气象变更色彩,遁藏敌物。”王子乔手捧蜗牛,对支狩真说道。变色蜗乍看像一块不起眼的鹅卵石,但在掌心待了半晌,蜗壳的色彩垂垂转为莹白。王子乔把变色蜗放下来,它又跟着四周野草变成褐绿色。
如果说三足金乌的真髓是“烈”,六耳猕猴的真髓是“变”,九头婴蛇的真髓是“韧”,那么八翅金蝉的真髓则是“隐”。
支狩真还是俯身不起:“先生既然出言点醒我,想必必要一个活着的支狩真。你我能够开端新的买卖,这不恰是先生说这番话的目标吗?”
“噼里啪啦――”枝干纷繁折断,树叶激射飞洒。支狩真一边往下落,一边听到头顶上千奇百怪的嘶吼声。“嗖!”一条粗如水桶的绿蚺贴着树干,直追而下,亮如铜铃的竖瞳贪婪盯着支狩真。
绿蚺兀自空张巨口,竖瞳暴露人道化的猜疑之色。它呆了呆,长尾泄愤般横扫而过,一棵碗口粗的古杉轰然断折,向下倾倒,一窝六翅狼头毒蜂“嗡嗡”飞出,气势汹汹地扑向绿蚺……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支狩真沉默有顷,道,“不管是先父、巴狼还是我,都有一死的勇气。”
“拿住!”王子乔低喝,往支狩真手上塞了几缕银色发丝。
白鹤卷成一团湿漉漉的符纸,支狩真只觉身下一空,往下高速坠落。“蓬!”银发蓦地收缩,似毛茸茸的巨伞撑开,随风呼地荡起,落势顿时一缓。
是雷羊鹰!
是,王子乔说的没错。他还是要走下去,背负支野,背负巴狼,背负八百年沉重的支氏,一小我孤傲又对峙走下去。
王子乔目射奇光,支狩真竟从视野中消逝了!无色无形有趣无声无觉,要不是域外煞魔天生的灵魂感到力,他已捕获不到少年的陈迹。
突然间,支狩真面前发黑,内腑传来阵阵绞痛。他闷哼一声,面色煞白,从冬蝉蛰藏的无之状况中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