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雨声用了晚膳,天气暗如浓墨横斜,时候尚早就已和入夜普通。黄门们将灯挑起,裹了油纸的灯笼在风声雨声里东摇西晃扯出一片暗澹的光,惊岚对着黑魆魆的廊院吸了吸冷气从速将窗门一一合上,搓动手穿过纱橱来到内里:“这个点儿睡得太早,殿下是看书还是做女红打发打发时候?”
惊岚兀自嘀咕着:“都说黄皮子是最轻易成精的,惑起人来五迷三道的。”
绿水依言起家,不久折返返来:“殿下放心吧,摆布皆是置空已久的屋子,会馆馆主说大抵是梁上走过的耗子或黄皮子,已经命人清理去了。”
萧徽看了眼巴巴的惊岚:“你如果惊骇就去和金嬷嬷一起睡吧。”
惊岚顷刻毛骨悚然,檐下灯笼撞得咚隆作响,风声刮过瓦砾凄厉得和鬼叫一样,她悄悄朝着萧徽挪了挪凳子:“殿下是见过吗?”
“噔”极轻的响声,屋内立时温馨了下来,好久绿水勉强挤出个笑容:“大抵又是黄皮子跑畴昔了吧,好了好了,别在说有的没的了。殿下前次不是说要绣个荷包吗,奴婢挑了几股子线您瞧瞧可合意?”
惊岚千恩万谢地和绿水一并去了,萧徽躺在床上听着淅沥的雨声俄然想起在去往洛阳途中歇在云城的阿谁夜晚。不管房间布局还是会馆格式都与云城的大不一样,可她莫名感觉非常类似。她有点儿心慌,不是怕妖物神怪,而是惊骇那两次平空呈现又平空消逝的阿谁怪人。到现在她都没发明他的身份,就和绿水口中的精怪一样,好似能穿墙入室,化烟乘雾而去。
鬼,还是水鬼!她惶恐至极地看着高山冒出来的鬼影,不假思考地拔出匕首:“你是谁!”
寝里的菱窗不知何时霍然敞开,熟谙的水香味幽幽脉脉地浮来,檐下的烛火虚真假实。她踟躇了好久,见并没有甚么异状产生渐渐从榻上滑了下来。快至窗前时她忽觉不当,如果有人现在埋伏于窗下,她去便会是临喉一刀……
又是半夜,萧徽猛地展开眼,第一反应按向怀中,匕首仍在,她悄悄舒了口气。如瀑如注的雨水不知何时停止了,窗纸泛着微微银光,像是月破云开洒下朗朗清辉。草丛里有啾啾虫鸣,一声高亢过一声,衬得夜静人稀。
水鬼朝前走了一步,拖沓起一步深深的足迹:“我是谁?”他的声音沙哑诡谲,掺着深深的寒意,“你不是期盼有个与你香艳夜遇的人吗?我就是。”
无声地走到墙下,萧徽双手摊开贴在墙面上,从上到下细心地摸索了一遍,没有构造。又悄悄地敲了敲,耳根合在墙上并无异响,她放下心来朝后退了两步,目光被左边的画像吸引。那是副王母宴仙图,落款是吴道玄,但一看墨色用笔便知是个临摹之作,不然也不会呈现在一方小小会馆中。萧徽将那群仙一一打量过,目光定格在王母身边执灯的仙娥身上。她晓得,阿谁仙娥是专为王母送信的玄鸟所化,又有一说她是只青鸾鸟。萧徽之以是看她,是因为感觉那仙娥五官神态被描画得焕然神发,用笔远比此图重中之重的西王母要用心很多,令人生出一种主次倒置的违和感。
“我看甚么都别做最好,”绿水斟了碗牛乳,“会馆的烛灯不敷亮、烟气又大,怪熏眼的,我们陪殿下说说话好了。”
出了宫大家都和放了风的鸟儿一样,金尚宫看着她们闹腾得有些过了板正着脸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也都是读过几本书的,在殿上面前扯谈些奇言怪谈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