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上品寒士1 > 二、陆氏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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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从稠密的枝叶间洒落在山道上,斑斑点点,闪动不定,小冠葛衫、大袖飘飘的陈操之穿戴高齿屐在细碎光斑里穿行,山道清幽,屐声清脆,他深深的呼吸,感受非常的轻松和舒畅,寄魂长命灯已经三个多月,负面情感根基被降服,此时的他,只感着重生的高兴,他现在是十五岁,比宿世年青了十二岁,从青年回到少年,并且还是一千六百多年前,是不是很奇异?

之前的陈操之孝敬是孝敬,不过仅限于顺服听话,象如许揣摩情意、体贴殷勤就非其所长了。

青年公子名叫陆禽,是三国东吴多数督陆逊的先人,其父陆始,官居五兵尚书,正三品,素衣女郎是他的堂妹,吴兴郡太守陆纳之女,闺名陆葳蕤,陆氏一族乃是江东数1、数二的朱门。

东晋有崇文轻武的民风,士族后辈讲究敷粉薰香、翩翩风采、手挥五弦、夸夸其谈,谁情愿汗流浃背习武啊,陈操之一族虽未跻身士族,但一向以诗书传家,以是陈母李氏不肯让陈操之学剑也在道理当中。

四月初八,初夏时节,昨夜的一场大雨冲刷得山谷清爽、林木滴翠,午后的阳光映照着,路边的石斛、萱草、桑椹、蔷薇,花影扶疏,争奇斗艳,从武林山麓至明圣湖的山道仿佛丹青普通。

女郎嘻笑道:“六兄,你叫他们北伧,北伧就叫我们貉子。”

“对了,”陈母李氏又道:“丑儿,我母子来灵隐寺礼佛之事切勿对其别人提及——来福,你也记着,千万不能说。”

陈家坞陈氏一族信奉天师道,也就是五斗米道,拜钱唐县的道首杜子恭为师,陈操之这个名字就与天师道有关,“之”字是天师道的标识,比如佛家的“释”,魏晋年间以“之”字为名的人极多,最驰名的就是王羲之、王献之父子。

吴人看不惯北方人,北方高门大族也瞧不起吴人,戏称吴报酬“貉子”,貉子就是土狗,真刺耳啊。

陆葳蕤明眸斜睐,横了她堂兄一眼,即命侍从把这株金钗石斛连根挖取,要移栽到吴县陆府后园去。

陈操之浅笑着想:“七百年后的苏东坡把西湖比作西子,而面前的西湖,能够说是萝莉西施,完整没受任何玷辱的啊。”

“对对对,是要强身健体,是要强身健体。”

陈操之扶母亲上了牛车,他持续跟在车边步行,一起抚玩湖光山色,走了一程,瞥见前面湖畔停着几辆牛车,另有一架板舆,十多个侍从、婢女,各执羽扇、方褥、书卷、快意等物服侍,一个颀长白净的青年公子陪着一个素衣女郎正采撷湖边野花。

青年公子见这美少年仪表风采甚佳,定然是士族后辈,拱手道:“敢问足下高姓,郡望那边?”

耕户来福临时充当车夫,驾着一辆牛车在不甚平坦的山道上缓缓地行着,从灵隐寺到九曜山下的陈家坞有近二十里路,牛车得走一个半时候。

青年公子愤怒忿道:“他们才是真正的貉子,这些北伧,在江北被胡人打得惶惑如丧家之犬,一到江南,倒作威作福起来,我们吴郡四姓——陆、顾、朱、张,都是诗礼传家,那里会比不上北来的王、谢、郗、庾?”

这时,三人已经出了灵隐山道,不远处一个浩大大湖横亘在六合间,碧波千顷,远水接天,湖中有几个小岛,宽广的湖面看不到一条渔船,蓝天白云、青山碧湖,暖风吹来,让人沉浸。

陆葳蕤见堂兄还冲着远去的少年横眉瞋目,不由发笑:“六兄,这少年指教了金钗石斛的花名,我们应当感激才是,并且即便他是北人,我们也不必这么气冲冲,他还是个少年人嘛。”

来福四十多岁,忠厚浑厚,原是淮北的流民,流落到江东没有户籍没有地步,陈操之的父亲任吴兴郡郡丞时对来福有恩,来福便带着一家五口来到陈家坞,为陈氏耕作地步,成为了陈家的耕户,至今已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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